等到他们落注之后,那通席上的外乡豪客则下在了对注上,且一押就是十倍的一千缗,摆明了是要继续斗气。
很快权楚临落注的一场便开始,他所选定的斗鸡入场后便气势如虹,直将对方那斗鸡抓啄得血流如注。厢席中自是连连叫好,因那外乡豪客千缗重筹抬高了水线,这一场他们便赢得了三百多缗。
眼见那外乡豪客一脸的不甘心,权楚临心中也觉快意无比,再加上同伴们一番吹捧,更觉得自己眼光精准毒辣,于是便又继续下注,而那外乡豪客仍在对注加码,摆明了要斗气到底。
一直连赢数场之后,此处场所中一众赌客们对权楚临的眼光已是钦佩至极,各种吹捧声不绝于耳,而权楚临恍惚间似乎也回到了声色犬马的少年时代,脸上笑容灿烂无比。
至于那个一路对赌的外乡豪客则就惨了,脸色苍白、满是油汗,再见厢席中满是得意欢笑,终于忍耐不住,直从囊中取出一张万缗巨额的飞钱并怒声道:“老子少年离乡,穿州跨府,凭的就是一股韧性好运,不信今日折在此处!内厢里几物敢不敢继续落码?”
虽然连赢数场,但权楚临却始终没有忘形,一直只是百缗投注,此时见那豪客叫嚣,于是便不无得意的笑语道:“餐风露宿、行商逆旅,这般的辛苦,又何必一时的斗气输掉身家?”
“我无本生利时,你还只是怀抱呛奶的臭物,哪用你教我做事!”
那豪客明显是输红了眼,根本不理会权楚临良言规劝,仍在强硬叫嚣。
眼见对方如此顽固,权楚临也是冷笑连连,于是又拿起百缗的筹码笑语道:“便让你瞧一瞧什么叫作邪难胜正!”
但这时候,赌场中却响起了一片的嘘声:“这外乡人虽然可厌,做事却大有气派。人以万缗邀战,郎君也不可过于吝啬,弱了京畿时流的声势啊!”
人在得意时总难免些许忘形失守,再加上身边祚荣等人也在助势鼓噪:“郎君运势强盛、频频夺彩,如今更满场助阵,凭此人势也压垮了他!”
“那便应下此注!”
权楚临这会儿便也大笑说道,只是当场所管事入内点数筹码时,却发现筹码仍然不足。权楚临虽然落注频中,但却过于保守,每场不过得中几百缗,眼下一堆筹码看着醒目,却不过七千缗出头。
“可惜可惜,大好的运势,竟然就这样浪费了!但凡手指宽松一些,难得如此豪客助阵,还不能豪取万数?”
听到旁观人众的惋惜声,权楚临心中也是颇感懊恼,此时又被群众声言架的有些下不来台,索性将牙一咬,抬手将管事招至近前低声道:“此日闲游至此,随身无携重财。但我在京中也并非没有来历,事后家人再来补数。”
继而他便将自家身世住址略作交代,那管事听完后顿时肃然起敬,叉手弓腰的说道:“郎君若早将名号道来,哪会有闲人敢入前骚扰啊……”
被人如此尊重,权楚临也是颇感得意,只是矜持的摆摆手道:“非此厌货频作纠缠,我等观戏尽兴则可。门风严谨,终究不好在此意气喧闹。若是无疑,且先补足落注罢。”
因需赌场先作筹码垫付,管事告罪一声,匆匆退出请示,片刻后便红光满面的返回说道:“得知郎君名号,东主斥我岂可两千缗寡少钱数羞辱,愿意添注到两万缗。那外乡豪客柜上还押万缗,凭此一注可以直将清囊!”
“狗才,难道我不是你家常客贵宾?凭何我入此中可支不过五百缗、还要留笔立据的押信,换了人来便连万缗都可豪支?”
一边的祚荣听到这里顿时一脸不悦的抱怨道,而那管事只是一脸局促的搓手低笑,并不回答。
权楚临听到这话后,不免更觉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并觉得祚荣这番责怪没有道理,凭势位、凭家世,你哪一点可以同我比较?
他这会儿正懊恼刚才过于保守,听到那外乡豪客还有余财、而这赌场又这么给自己面子,便打算将错过的运气一把追回,于是便大笑道:“那么,便超度他一程!”
虽然心中满是轻狂,但事涉几万缗的豪赌,权楚临也不敢等闲视之,再次前往鸡笼细细挑选将要上场的斗鸡,对每一只斗鸡都认真的打量观察,简直比新婚洞房还要观摩得更加认真。
趁着他认真挑选斗鸡的时候,祚荣悄悄离场,来到赌场内里的密室中,望着等候在此的王守一笑语道:“唯赌可见人性,只凭此番加码,可知此獠必定入彀!”
王守一闻言后也大笑起来,拍拍祚荣肩膀笑语道:“那么我便先行一步,去南曲馆中选好宴场,等待兄等引客赴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