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坊门内外因为杨家宾客散场的缘故而杂乱得很,也没有什么人留意到这一行,所以李隆基很顺利的便又潜回了坊中。
入坊之后,一行人转拣偏僻处游走,很快便在杨氏府邸街后曲巷中发现了等候在此的仆员。
“郎君,那人已经被引到坊内一处酒铺……”
听到宦者禀告,李隆基便点点头,抬手一摆说道:“头前引路。”
一行人在曲巷间又折转前行,从东曲一直走到北曲,旋即便闻到一股酒肉混杂的气息,抬眼望去,便见到一座前后两座跨院的酒铺。
大唐立国之处,对于坊市的管理还是极为严格的,各种买卖经营不得混杂于民坊之中。但坊民们日常用度需求难免,也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出入两市,起先是有坊户专门代买物料,渐渐的就发展成了坊中的铺业。
朝廷开始时还管一管,但这限制也是越来越宽,特别到了近年,索性完全放开了这方面的管制。只要这些坊间铺业并不大肆破坏行情规定、售卖禁货,便也任由存在。
坊中这座酒铺生意很是不错,外间厅堂里坐了七八桌的客人,多数都是坊中的住户。宵禁所禁止的只是坊外行走,至于坊中,哪怕通宵达旦的闹乐,也都不会过问。
宦者早就将事情安排妥当,一行人不在外堂就坐,在铺员的引领下直往内院行去。刚刚转过一道影壁,便听到一间庑舍中传来拍案咒骂声:“怎么还不取酒来?莫非担心老子没钱?”
李隆基听到这话后便皱了皱眉头,但转念想到其人际遇之跌宕便也略有释怀,换了任何人受到这种打击,只怕都难以承受,有一些言行上的放纵也是在所难免。于是他便也收拾一下心情,直往屋内行去。
王仁皎本是一脸不耐烦的坐在屋子里,抬眼见到这一行人走入,视线一转便落在了李隆基的身上,凝望片刻后忙不迭翻身而起,入前先作叉手、片刻后更双膝一软拜在席前,同时口中不无惊诧惶恐道:“浪人无状,竟不知是大王屈尊召见……”
“王君认得我?”
李隆基见王仁皎一眼便瞧出了自己的身份,不免有些好奇的笑语道。
听到这话后,王仁皎嘴角先是泛起一丝苦笑,然后又垂首叹息道:“小民旧未受人间嫌弃之前,也曾蒙恩出入禁苑几遭,大王仪容英姿也是深刻于心,虽然已经是远超当年,但也略有端倪可追。”
李隆基闻言后也叹息一声,转又说道:“既然于此处相见,应知彼此俱不从容。今日召见王君,并无别样怀抱,只是失意之人相见而生亲近。”
“大王尊贵麟种,岂是卑浊小民可以同情比较……”
王仁皎这会儿收起了那一副失意放纵的姿态,只是垂首恭声的回应,一直等到李隆基落座席中,自己才又小心翼翼挪至一处空席外,等到李隆基摆手示意,这才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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