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这些,一众盛唐大手子中,符合他眼下际遇状态的也只有王维,同样的出身名门、同样的才华横溢,而且王维诗中往往还带有一些禅意,这更跟眼下的大环境向吻合,简直就是绝配。
至于他都抄光了,王维该怎么办,李潼也是一个讲究人,既然王维帮了他,未来他如果能成功上位,自然也要提携、照顾这个小晚辈。以后的翰林学士,给王维留个位置。真要做得好,也别王右丞了,直接给安排成王右相。
《洛阳女儿行》这一首诗,绮丽博大,采色自然,不由雕绘,通篇写尽娇贵之态,又敏感于君子不遇,诗意延伸,可谓绵延悠长、
富贵寻常,是我家事,娇儿幸遇,荣华盛享。至于那贫贱浣纱的如玉越女,你到洛阳来啊,你到我家来啊!
也正因此,当沈佺期将这首诗于堂中吟咏完毕之后,顿时便引起了轰动效果。各自境遇不同,但都能在心里生出不同的解读与感受。
盛唐诗所以优于初唐诗,乃至于较之技法、题材更加纯熟丰富的中晚唐诗要有更加广阔的传唱度,就在于气象的博大所带来那种普世通感的艺术感染力。
初唐诗如上官体之类的宫体诗,哪怕再怎么庄美典雅,题材本身便限制了其传播性,更近似于一种沾沾自喜的炫耀。技法之外,于艺术上的表达力则乏甚可夸。
沈佺期将这诗作吟咏完毕后,满堂热议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才渐渐有所收敛。而这首诗的动人之处,则深深感染了在场每一个人。
老文青乔知之激动得脸色潮红,不顾失礼冲到少王席前,两手猛击大声说道:“非是富贵中人,安能自然极言如此繁华姿态!大王妙笔或作寻常挥洒,但却将人心神攫取,愿久浸此中!自怜碧玉亲教舞,不惜珊瑚持与人,豪奢或不足夸,唯爱此中深情!”
眼见乔知之如此激动,李潼不免感慨,你要不是这么爱深情,日后也不至于家破人亡。
沈佺期则指着沈君谅大笑道:“大监何必有恨,越女玉质君怜赏,高著风格在兰台。”
说完后,他又转望向河东王,并作懊恼状叹息道:“大王旧作《万象》一曲,已经让台馆学士辗转反侧,新诗再出,余者笔下怕是再无生花。俗姿难竞彩,使人愁断肠啊。今日实在不敢再言诗,只想请问,何者绝色能惹大王作此美歌?”
李潼闻言后也笑起来并说道:“金玉犀珠俱可舍,唯有美色不示人。非是薄情,只是本性。”
此言一出,在场诸众俱是哄堂大笑,而乔知之则深表赞同:“佳色天成,造化所生,不在人工,非是美器。姿容动人,得之为幸,爱此造化,深情相系,剖肝沥胆是尚义,嗜色如命是人情。”
能把好色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俨然不好色便是绝情灭性,这个乔知之也实在是一个人才。但其言之风趣,众人听到后无不抚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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