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守城的,是屈培骆。”
“这孤自然是晓得的。”
“曾经的屈氏嫡长子,家学渊源,又得其父生前耳提面命,现如今虽然已叛离宗庙社稷,但这一身的本事,也是不差的。”
“不瞒将军您说,我还真有些惊讶,以前这屈培骆,在郢都里也是被当作笑话传说,谁成想,还真能有几分干练在。”
“王爷,要知道奴才现在脑门上还顶着一个年乌龟的诨号呢。”
年尧没直接说“年大王八”。
“也是,对上那位平西侯,一直输,也不能怪他。”
“不仅仅是屈培骆,范逆家主,那个范正文,也是经营一方的人才,这也做不得假。
这范城,
如果没有屈培骆,可能在第一日就被攻克了;
如果没有范正文,现在,应该也已经被咬开了。
一个善于军事调度,一个善于经营安抚,二者,缺一不可。
也正因有了他们两个在,这范城,倒是真快成硬骨头了。”
“唉,这样来看,倒是我大楚之损失。”
屈培骆曾是柱国之子,按规矩,不出意外会承其老子的柱国之位的;
范正文也是屈氏的家奴。
这一对搭档,本就是楚人,而且是楚国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本该为大楚效力,现在,却在城内抵挡着楚国的军队。
“王爷,这会儿发出这样子的感慨,有些不合适。”
“是孤说错话了,对了,大将军以为,这座范城,到底还需攻打多久?”
“可能明天就拿下了,可能,还能支撑个七八日。”
“城内缺粮么?”八王爷问道。
“不缺粮。”
“那何以断定……”
“范家的老巢被奴才我端掉了,城内应该还有余粮,供给个两三个月应该不成问题,但城内,应该要缺箭矢了。”
“哦……”八王爷若有所悟。
“王爷放心,范城,就是煮熟的鸭子,它飞不了。”
“半月后,就是皇兄正式登基之日,孤只是希望可以用这座范城,来为皇兄贺。”
年尧点点头,道:“这件事,奴才也一直记在心上。”
“可以?”
“必然。”
……
第四日,黄昏。
楚军收兵了。
屈培骆中了一箭,在包扎着伤口。
确切地说,他中了三箭,但有两箭是卡在甲胄缝隙里了,只有一根箭刺入了身体。
范正文掰着馍,送到屈培骆嘴里,吃几口,再喂一口水。
“府库里,还有存银么?”屈培骆问道。
“有,还有小库,本打算预备明日拿出来再分发的,我现在就去吩咐取来发出去?”
“不必了,明早送上城墙来,用银子砸人吧。”
“你是在说笑?”
“是你先和我说笑的。”
“为何?”
“你存这么多银子财货,为何就不能多存点箭矢?”
“不够用了?”
“已经省着在用了。”
“明明存了很多。”
“还是太少。”
“唉,就不能射准点。”
“呵,如果都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我大可直接带他们杀出城去,击退楚军了。”
“我疏忽了,是真没经验,下次……希望有下次吧。”
“接下来,会更艰难了。”
缺了箭矢,就无法压制住楚军,反而会被楚人的箭矢压制,肉搏的概率将大大提升,兵员素质的差距将显现出来。
“我的错,是我的错。”
屈培骆又喝了口水,道:“摄政王,要正式登基了,我们俩的脑袋,就是他登基时最好的贺礼。”
“所以……”
“接下来,楚军的攻城,会变得更疯狂。”
“就像是前几日你总说的,能守一日就是一日吧。”范正文笑道。
“你在等什么?”
“是我们在等什么。”
屈培骆闻言,看了一眼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道;
“我本来不信命的,如果等到了,我就真的不得不信了。”
“是跟孩子姓的那个姓?”范正文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屈培骆点点头,
“说不得,还是会占了便宜。”
………
马蹄雷动,
因为先锋军也就是苟莫离那一部开路工作完成得非常好,所以郑侯爷和亲领的中军主力,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休整以外,其余时候的赶路,都极为顺利。
“得快点了。”郑凡对身边的梁程说道,“否则要赶不上了。”
金术可闻言,当即问道:
“侯爷您是担心范城要丢么?”
“不,比起这个,我更担心赶不及去给我将要登基的大舅哥,送礼。”
金术可建议道:“侯爷,要不要派人让前头的苟莫离部先歇一歇,我军也歇一歇,否则赶到范城下,范城还在范家手中还好,如果已经被楚军攻破了,我军人困马乏,恐为楚军所趁。”
“传令全军,不得歇息不得耽搁,继续全速前进。”
很显然,郑侯爷拒绝了这个建议。
“侯爷是已经胸中有韬略了么?”
一直以来,金术可都很崇拜郑侯爷,将郑侯爷当作自己的榜样。
郑侯爷大笑一声,
用力抓了一把自己胯下貔貅的鬃毛,
喊道:
“不,本侯只是等不及想去敲碎那年大将军的王八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