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想证明什么吗!兰斯洛特?而你又要给谁证明呢?”
疫医转向了兰洛斯特,携带王咒的他基本没有什么肉搏能力,刚刚的偷袭已经是他能做到的全部了。
将那把刺入喉咙中的柳叶刀取出,疫医把兰洛斯特用力地摔在了地面,已经没有血可以吐了,他蜷缩了起来,干呕着。
恐怖的伤势在快速愈合着,同时疫医的身体也在微微扭曲,似乎在这衣服下,有着什么怪异的东西在缓缓蠕动。
“你生气了吗?疫医,你高高在上,把我们当做可笑的小白鼠,但小白鼠没有按照你的想法来,却反咬了你一口。”
兰洛斯特的声音虚弱,他试着发出那种胜利后的爽朗大笑,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我知道,永动之泵里的那些家伙就是,比起骂他们什么,实验不按照他的预想进行,才会令他们愤怒,你也是这样,对吧?”
疫医没有说话,他提起兰洛斯特的头颅,将他高高举起,男孩的眼神已经涣散了起来,他刚要沉沉地睡去,但柳叶刀紧接着割开了他的眼皮,令他不得不看向前方。
是红隼,他正以一个可笑的姿态倒在积水里,四周是不断靠近的妖魔。
此刻两人间已经不需要什么对话了,疫医要彻底击溃兰斯洛特,要让他亲眼看着红隼被妖魔啃食殆尽,就像他们经常说的那样,被吃的到处都是,内脏与骨骼碎了一地。
不过此时兰斯洛特却笑了起来,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甚至说连什么见鬼的心理描写都不用有,他最后一次握紧了拳头,破碎的玻璃刺入了他的手心,同时有猩红的血滴落。
“我是……兰斯洛特。”
他轻语着。
疫医闻到了,所有的妖魔也都闻到了,那炽热的鲜血,沸腾的鲜血,含有奇迹的鲜血。
那些在试着攻击幸存者,以及准备啃食红隼的妖魔都停下来动作,紧接着可憎的头颅纷纷看向了疫医的方向。
圣杯之血。
在极端的欲望下,妖魔压抑住了本能的骚动,它们如同群狼般朝着兰斯洛特而来,只为了舔舐那液态的奇迹。
局势被瞬间逆转,疫医被重重的妖魔围住,它们挥舞着尖牙利爪,就像死亡的浪潮,可这样还不足以杀死强大的疫医,甚至说连逼退他也做不到。
故此,一道炽热的轨迹从雨幕的尽头迸发、燃烧,仿佛神话中的巨龙显现了,朝着罪恶倾泻着愤怒的龙息。
那火光映亮了兰斯洛特的脸,也映亮了昏暗的内心,他最终还是背叛了,但不是背叛了身为人的立场,他背叛了自己的欲望,将自己一直所渴望的彻底抹杀掉。
不知为何,此时他突然想起了梅林,那个炼金术师照顾自己很久了,还和自己讲了很多他的人生感悟,比如什么理智的悬崖。
当时他只是以为这些话是炼金术师们特有的神经病言论而已,可现在兰洛斯特多多少少有些理解了。
渴望自由的兰洛斯特站在了理智的悬崖上,他纵身一跃。
……
灼热的火流将冰冷的雨水瞬间蒸发,热浪令人窒息,疫医则被这柱火流完全覆盖,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狰狞的身影逐渐在大雨下显现了出来,积水里倒映着他那残破的身影。
频道里传来男人那平稳的呼吸声,他将半融化的甲胄火铳丢下,从身后的武器架中取出一把新的,而在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拖着一头体型巨大的妖魔,就像某种形状怪异的盾牌般,被他举在身前。
雨水击打在尸体上的铁甲,这也是一头由梅丹佐猎魔人异化而成的妖魔,但此刻它已经死了,整个腹部被高温熔化,内脏完全被烧焦,只有些许尚未死去的血肉,还在缓缓蠕动着。
“疫医。”
高文的声音毫无感情,升腾的热气从钢铁的缝隙里溢出,而在他的身后,雨幕下出现了更多同样狰狞的身影。
对抗妖魔的防线从未溃败,恰恰相反,高文将轻症区的妖魔全部剿灭,哪怕敌人中有着这种覆盖铁甲的棘手之物。
这一切对于高文而言都不是问题,他直接将甲胄火铳顶进妖魔的伤口中,任由它啃食着自己的身体,一枪杀不死,就开第二枪、第三枪,直到那炽热的高温将妖魔的内脏完全焚烧殆尽,而他则举起了妖魔的尸体,将这铁甲作为坚固的盾牌,拼杀在妖魔潮中。
大雨将这布满污血的甲胄冲洗干净,沉默的高文继续前进。
在那无穷无尽的大火里,疫医的身影也显现了出来,这致命的温度没能杀死他,但却把他的衣服烧焦了许多,很多地方已经出现了漏洞,其下有着诡异的血肉在缓缓蠕动。
原罪甲胄开始突进,虽然残破,但他们仍有着一战之力。
铁铸的大剑撕裂了所有的阻碍,将那些未死的妖魔一同斩断,鲜血飞舞里,疫医的身影倒撞了出去,他试着站起来,但半个身子都被这斩击裂开,扭曲的内脏与畸形的骨骼完全暴露了出来。
“真是没完没了啊……”
疫医看着那些身影,最后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人类真是个奇特的物种,疫医自认为对其的研究已经足够全面了,但他们总能带来有趣的意外。
明明是如此懦弱的躯体与意志,却总装成鬼神般的样子。
血肉开始增殖,即使是如此的重创,依旧没能杀死疫医,但同样的,疫医也到此为止了,城墙般的原罪甲胄将幸存者们保护了起来,继续战斗下去,只会等来更多的援军。
疫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也不在乎那些落下的攻击,有燃烧弹丸贯穿了他的胸腔,也有锋利的碎片切入了他的身体,但这都无法杀死他,到最后高文举起手,制止了攻击。
作为追猎疫医已久的骑士长,他能感觉到,疫医不是放弃了,他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像他之前处理疫医引发的事件一样,他明明能掀起更大规模的灾害,但当意识到研究无法更进一步时,他就会放弃。
不过更重要的是,谁也不清楚疫医还有着什么样的力量,毕竟目前这近乎不死的躯体便以足够令人恐惧了。
“他就是兰斯洛特吗?”
原罪甲胄转身,在一地的尸骸里,高文看到了那消瘦的身影。
他也有些意外,怎么也想不到那甲胄之下的会是这样的人,他也很遗憾,没想到第一次亲眼见面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猩红的积水里,兰斯洛特躺在绿野的草地上,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
天高云阔,风语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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