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你的可不是本官。”甄仕远说着扫了眼远处的阙楼。
是阙楼里那些人背后的家族。
孩子不懂事,家里人操心啊!
“我知道。”董大监说着眉眼也不抬一下,继续道,“不过逼死我也是这么一句话,快不了的。”
甄仕远道:“我再给你些人手不行吗?”
“若是阿猫阿狗都能做,何必要专请我们匠作监来?”董大监转着炭笔,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这钦天监都说了大雪天不要随意出行,不要去山川河流危险处以免发生意外。这仍要一意孤行,连累我匠作监的人这几日都有好几个伤了病了,我还不曾责怪什么呢!”
语气里满是抱怨,只是谁不想抱怨?甄仕远斜眼看他:“你这话同我说没用,要说要同陛下去说。”
“若是真有用我就同陛下去说了。”董大监说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崖边。他们这些匠人不管风花雪月,也不能要求盛世大楚下的百姓都不看山川之美吧!
事已至此,抱怨没什么用,徒添烦恼而已,还是好好修桥吧!
甄仕远揣着手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正想说什么,忽听身后一阵嘈杂响起。
他忙回头望去,却见几个官差正激动的围在一处,口中嚷道:“有发现!”
有发现?甄仕远眼前一亮,大步走了过去。
官差见是他,忙让开了一条路,被围在人群中的唐中元手里拿着一只弩箭机关,见他过来,忙呈了上来,道:“大人,才发现的。”
这地方离发现坤至尸体的观雪台并不远,联想到坤至是背后中箭而亡,再加上完全在射程范围内的弩箭机关,这就是凶器的可能性极大。
只是大雪天要从漫山遍野中搜出这么个凶器来并不容易。
“干的不错!”甄仕远接过弩箭,不忘夸赞唐中元一句。
不愧是他大力栽培的心腹,如此能干,也不忘他一路从金陵将他带来长安。
“这东西出自国子监。”唐中元记起弩箭机关角落处的国子监印记,道,“好似是用来教学生骑射用的。”
有一回乔小姐她们事忙,让他帮忙去探望乔书,彼时乔书正在上国子监的骑射课,他看到过那教学官员举着弩箭机关教他们使用的。
用来教学用的弩箭机关本就是最简单的,可以说,只要稍加学习,都会使用。且弩箭机关不必需要大力拉满的弓箭,便是一个文弱一些的,譬如书生之流也能使得动。
东西出自国子监,再加上薛怀用的动弩箭机关,这几乎可以坐实薛怀的嫌疑了。
甄仕远将弩箭机关交给唐中元,让他收起来,而后道:“去国子监查一查这个薛怀有没有借过弩箭机关,他自己的弩箭机关又在何处。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以提审他了。”
原先薛怀被抓只是问话,对于一般嫌犯,大理寺并没有动刑的权利,只能审问。有些嫌犯配合,便也招了,不过多数嫌犯是不配合的。到证据确凿被视为重要嫌犯时,就能提审了,若是嫌犯不配合,可以用刑。当然若是嫌犯还是不肯说,那就可能会让刑部来插手了,到时候就不是说不说的问题了。
而这个薛怀被抓进大理寺之后,显然不属于配合的那一等人。自进去之后,便一言不发。
这等人,甄仕远见得多了,也早习以为常了,有了弩箭机关这个线索,可以连夜提审这个薛怀了。
“唐中元,你带几个人随我回大理寺。”
坤至的死,至目前为止,除了茶楼酒馆闲着没事乱扯之外,也没闹出什么事来,毕竟一个小厮而已,在多数人眼里也不过是件小事。
能闹大,纯粹是近些时日,长安委实无事,民众闲得慌了。而这个案子,至此民众也多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情看的,死了一个小厮,又不是什么疑难的大案,听闻嫌犯都抓到了,说案子有什么意思?看热闹不比看案子有趣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皮却还是跳个不停,总觉得好似少了什么东西一般。
少了的不是东西吧!是……人。甄仕远被扑面而来的风雪吹的有些睁不开眼。前日陛下早朝时,同他没什么交集的谢太尉破天荒的叫住了他,夸他有个好下属,便是人在山西路还不忘他这个上峰。
说的是谁显而易见啊!显然是那个丫头。
只是,谢太尉为何突然这么说?甄仕远觉得心头有些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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