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但定是个十分庞大的数额!”大符轻摇头。
“是啊!”刘皇帝道:“自西及东,直接服役于前线的将士民夫,计六十余万众,供养这么庞大的军队,对大汉来说,是个极重的负担。
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国库所费,达八千五百余万贯钱,转运四百五十余万石军粮,这还只是粗略统计,只是其中最为主要的一部分损耗,实际耗费,还有所超出。
近九千万贯钱帛,即便以当下朝廷年税所入,也要将近三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自开宝年以来,朝廷近七年所储,基本消耗一空了。
赵普已然同我禀报过了,眼下国库已然亏空严重,宋琪已经代表财政司向我哭穷了!接下来,屯兵戍边,持续北伐,援边恢复,赏赐功将,抚恤士民,都还需要大笔支出。
宋琪同我讲,来年恐怕连发放官吏职俸,公卿爵禄,朝廷恐怕都有困难了!而两税之收入,来年必然锐减,三五年之内,也难以恢复到开宝七年的水平......”
“朝廷已然如此维艰?”大符玉容之间,也不免露出一抹惊讶。
她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注意到刘皇帝脸上渐露的疲惫之色,有所恍然道:“你是觉得,这几日的几项大典,过于铺张了吗?”
真的是聪明,一点就透,当然,也是她太熟悉刘皇帝,也容易窥探到他的心思。
刘皇帝抬手,抹了下自己的夹杂着几丝白色的发髻,悠悠说道:“庆典是受我之命举办,是为提振官民之气,我不后悔。铺张也可以接受,壮丽隆重由以显威。
只是,区区庆典,竟费三百万之巨,实在奢侈了!最令我感到心忧的,是满朝文武,却恍无所觉,乐在其中,肆意享受着这奢华。
我致力于打造盛世,然而,开宝仅过八年,大汉的公卿大臣们,似乎已然认为盛世已至,仿佛这等歌舞升平,就是盛世安康,天下太平。就像是,做给我看的一样!
更令我心寒的,我自己,似乎也隐隐有些享受了......”
听刘皇帝这么一番话,大符默然,探手轻轻抚在刘皇帝面颊,似乎想用她手中的温热抚慰刘皇帝心头的那股不适与焦虑。
“你近来,是太过疲惫了!”大符道。
顿了下,继续以宽慰的语气,说道:“我仍记得大汉建国之前,契丹南寇,中原陆沉,天下纷乱,民不聊生,盗贼烽起,那是我虽是闺中一女子,却也粗知民间疾苦。
乾祐初年,国家仍不安定,内忧外患,朝廷拮据,黎民困苦。过去的岁月,固然艰苦,值得铭记,但终究已经挺过来了。
你励精图治,富国强军,孜孜以求的,不就是如今的太平安康吗?这些年来,我虽处深宫,却也常闻民间,日渐繁荣,百姓生活益足。
百姓们都是如此,而况于贵族官员们?若非条件所限,又有谁愿意甘于艰苦清贫,人人都是乐于安康的,你也不能再如过去一般苛求内外上下,坚持朴素。
短时间内,他们畏惧于你的权势威望,或许会掩饰收敛,但久而久之,定会对你生出怨言。人之本性,总有好安逸、恶劳苦的一面,你也要适当理解这些。
不过,眼下国家既然艰难,也当有所节制,奢侈铺张,也确实不该提倡,但你也不要过于郁结于此......”
“大符啊,德比长孙,说得就是你啊!”听大符一番宽慰,刘皇帝笑了笑。
闻之,大符温婉一笑,应道:“我只是你的符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