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在膝盖上的手指,点动的频率极快,良久方才停下,身体朝后,靠在车厢上,刘承祐幽幽道:“军乱若此,这政乱,又是个什么乱法?”
“说是政乱,实际还是臣乱!”李少游说
刘知远入开封之后,虽然留用了大量的前朝晋臣,比如赵上交(原名赵远,避讳改字为名)、边蔚、王景崇等人,但政事实则尽付于“二苏”
苏逢吉与苏禹珪这二人,虽各有长处,但性格上的缺陷极其明显,且基本都是嘴炮,治一州一县都不一定能做好,而况于秉执一国之政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东京朝野是乌烟瘴气,甚至不如当初李从益那个短暂“隆德朝”来得安宁而这二苏,还在争宠争权
直到杨邠与王章自太原带来了刘知远原本的那套霸府班子,迅速地填补入中枢,将枢密、财计之权,重新控制在手而刘知远,显然也是支持杨、王的,毕竟那么多年了,一直是这二者秉其政事
王章继续苦巴巴地,掌握着新朝那干瘪的钱袋子,愁白了头发,要增加帑藏说他是个实干家,倒也不为过,眼看京师靡费甚多,上表条陈十数条,罢不急之务,省无益之费事实上,王章对刘承祐是心存感激的,至少从契丹人手中夺回的那些财货,作用当真不小,否则他还会掉更多的头发
但是,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过法,哪怕从外边补得再多,还是不够用,这大汉国库仍旧空虚得紧,“用度克赡”这个词,只存在于奏章的设想中作为朝廷的计相,仍旧得苦心孤诣地增加财富但是,王章虽然常年管着钱袋子,但这个人于“理财”之道,却不是特别擅长,他更擅长的是,搜敛......
至于杨邠,这个人性格强势,有些傲,作风也强硬,不怕得罪人,眼睛里也进不得沙子成为帝国宰相,秉政之后,便大力整顿朝政,厘清政务,任免官员
上报刘知远,罢免了数十名无能官员,并以渎职之罪处置了好几人这下子,可彻底得罪了二苏,尤其是苏逢吉
在他执政期间,干了一堆烂事,其中一条,便是“卖官鬻爵”还没入开封,便已允出去了大小数十个官职,到了东京,一一兑现杨邠所罢免的,大部分都是这些靠贿赂谋取职位的官员,极具针对性
原本就因为权力被侵占,而不满,这下更是惹恼了苏逢吉然后便开始针对杨邠的人,进行攻讦了,这个时期的官员,谁人屁股底下擦得干净,包括杨邠自己,以权谋私的事情,同样干了不少
“这个苏禹珪,在我印象中可是个醇厚长者!”刘承祐嘴角直抽抽
“这个醇厚长者,如今在东京城内外,可置有不少产业此人却也聪明,争不过,干脆不争,前两日,还派家仆去救济难民”李少游说
瞟了刘承祐一眼,继续道:“至于这个苏逢吉,苏相公,广置田宅,不说东京,听说在西京那里便占了四五座庄园,田上百顷如今再想收买他,二郎啊,你拿十万钱上门,只怕仅能见个面......”
听完,李少游的汇报,刘承祐的表情已然自闭得不行了
“这哪里是帝国初建的兴盛气象,分明是亡国之兆!”沉默良久,刘承祐突然压抑着嗓子怒声道,双目中分明泛着杀意
“二郎,这话可不能乱讲啊!”虽然难得见刘承祐这么激动,李少游倒是吓了一跳,赶紧劝道
“在河东的时候,一干文武,还是嘲笑契丹人不习我国情,必不能久有中国看看这干河东英杰,又干了什么,比契丹人,能强到哪儿去?”刘承祐语气中透着愤懑,他难道有这么情绪化的时候,只是觉得自己在河北的奋战,似乎有些不值得......
“倒也不都是这样”此时,李少游有点不敢直视刘承祐的眼睛,讪讪道:“比如郭副枢密,便一直约束属下,勤劳王事官家赏赐,也多分发部卒,以安人心”
听他提起郭威,刘承祐眼睛下意识地眯了下
李少游则继续说着:“最近的情况,比起之前,可要好太多了乱,应该是乱不起来了已经入秋,再熬一熬,等秋收结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掀开车帘,刘承祐朝外望去,看着外边,天高云阔
谈话间,开封城已进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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