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召集过他们好几次,反复勉励之辞,核心只有一个意思:未来是将是帅,都只有靠他自己去战场上搏,无功则无赏拔,有过必当惩处,再无任何优待。
就是这般直白的圣意,反倒让这干青年将校,建功之心愈加炽热。
被折腾的,又何止是龙栖军将士,作为大汉天子,刘承祐同样被折腾得不轻。一切行装已然打点完毕,随驾人员也定好,只待在大内军以及铁骑军的护卫下北上。
崇政殿店中,中书门下、三司及枢密院的庙算之臣十余名俱在。都目光炯炯地盯着殿中的报信之人,这是枢密院探事司的一名基层执事吏,在这大殿之上,面对天子与朝廷公卿们这么注视,显然有些紧张,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刘承祐神情比较郑重,但见其局促,尽量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你不必如此紧张,将你在文德所探契丹情况,给诸公们讲讲!”
“是!”作为在刀尖上舔血情报人员,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迅速地调整过来,沉声叙来:“契丹主帅大军十万,四日前抵达原武州文德县境内火神淀,于此处祭天、祭父,誓师南下。卑职带领属下,潜装于文德境内探查,以契丹游骑之故,未敢靠近!”
“然而就在当夜,契丹大营忽生动乱,即便十里之外,也能闻杀声,见火光,契丹骑兵逸散于乡野,劫掠乡民。卑职冒险一搏,擒得一敌卒,讯问方知,是有契丹贵族带头作乱。”
“第二日,卑职继续潜装探查,方知辽国皇帝耶律阮已亡,而由寿安王耶律璟继位。虽然契丹人封锁消息,外人难知火神淀之乱的具体,但显然,就是有贵族叛乱,并且死伤不小,卑职后来偷偷往其驻地一观,虽有过清理,但激烈厮杀的痕迹极其明显。”
“现今,契丹大军已分为数支,不知所踪,最庞大的一支约四万骑,护送着耶律阮的棺椁转道往檀州方向而去。”
“卑职心知此事重大,故传信之后,亲自来京,汇报将所探所闻。”
听完其叙说,殿中静了许久,早知消息的如魏仁浦、郑仁诲者,还能保持淡定。冯道、范质、李涛、薛居正等人,则有些失态,冯道这老狐狸,当即便起身向刘承祐,眉开眼笑:“陛下,契丹突生如此大变,此殆上天庇佑大汉,庇佑陛下呐!”
观其神态,喜不自禁,就差抚掌相庆了。范质那张素来冷肃的脸,也挂上了点菊花般的笑容,不过仍旧保持着冷静:“此事如当真,那对我朝,则是天大的喜讯了!”
“不过!”范质的目光变得格外锐利,盯着那探吏:“务必确认,此事无误!”
其言罢,郑仁诲起身说道:“应当做不得假,北面也多有消息,只是不如他汇报这般详细罢了。据军报,今北面契丹军队,已尽数缩了回去,呈防御之势。而契丹换了皇帝的消息,已然在边境传扬开了,纵使契丹人有阴谋,也绝不可能在这等事情上做文章!”
“郑卿所言不虚,北边的情况,还会陆续传来!”刘承祐开口了,只是此时让人看不出其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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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此番在北,胆大心细,探查有功,做得不错!”顿了顿,刘承祐先看着那探吏,夸奖一番,而后对郑仁诲道:“当依功重赏,职升三级!”
“谢陛下!”刘承祐话落,那探事立刻跪倒,感激不已。
冒了那般大的险,又不辞辛苦,狂奔疾跑,亲自回京,不就是为了这些么。毕恭毕敬地退出后,乐不可支,一番冒险,总归没有白费。
而崇政殿中,待群臣都将喜讯消化过后,刘承祐目光微微凝,问道:“而今,契丹剧变,我大汉,也当顺势而变。此前的作战计划,可以推倒重来了!但是,当如何变,需要尽快定下来!”
以如今的情况,不管如何变,无非是两个大方向,两种抉择罢了。要么照大汉眼下战车所向,趁契丹自乱,北上攻辽;要么,循着三载之战略,南下攻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