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泰山归来后,刘皇帝安分了许多,也不得不安分,整个帝国也因为各项事务,纷扰了将近一年了。
当然,这其中除了对封禅带有自我批判总结的因素,也因为实在是折腾不动,也不好折腾了。
一场水疫灾害,波及广泛,几乎导致整个河南、半个河北元气大伤,这些都需要时间来慢慢休养恢复。
紧接着,又是中原、淮南、江南的粮食减产,造成了一定范围内的饥荒,虽然没有饿死个几万人,出现大面积的流民,但多少给朝廷添了些麻烦。
在刘皇帝封禅泰山的同时,大汉是生了些病的,但哪怕只是感冒伤风,也需要用心调养的。大概是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刘皇帝不得不少事守静。
虽然嘴里一直在说,不断表示,他奉行垂拱而治,国家有太子帮忙盯着,朝政有赵普等宰相帮忙处置,他可无忧,安居龙庭纳福。
而这些年,尤其是二次北伐之后的这些年,刘皇帝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可以肯定地说,在刘皇帝在位的这二十五年中,就属最近的三年,他最为懈怠,对朝政的干涉也最小,基本将大部分的朝政事务权力都下放到政事堂。
哪怕是封禅的事,刘皇帝都显得漫不经心的,没有过多参与,一切都由赵普等人在下面安排到位后,再行下诏。至多在中原大灾后,面对赵普对筹备事宜的请示,稍微表了下态。
若不是因为开宝十年的大灾,刘皇帝的存在感或许还要更低,不会那么积极地下诏发声,鼓励官民。
当然,会有这样的情况,一在于北伐之后的国家战略政策调整,当大方向定下后,有赵普那干人操持着,也不需要刘皇帝再多费神劳体,可以把注意力放到他感兴趣的地方。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则在刘皇帝自己,不论身心,都已是疲惫之极,再加上目标逐渐模糊,也丧失了当初的激情,这人也就难免懈怠了。
哪怕过去的那些年中,符后提醒过他,刘皇帝也不时地警示自己,但是,这种类似于“堕落”的变化,还是在悄然之间发生着。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尤其是一个已经取得莫大成就,建立了直追秦皇汉武功业的帝王来说,要永远坚持昂扬向上的精神,保持砥砺前行的态度,实在太难了。
对刘皇帝来说,从帝王生涯的角度看,过去二十五年的风风雨雨,实在有些漫长了,即便放眼历代帝王,这样的在位时间,也不算短了,是排得上号的。
在这样漫长的时间中,哪怕是刘皇帝,也难免沉浸其中,变得迟钝,变得保守,变得麻木,变得固执,变得堕落。
不提过去的三年,哪怕开宝年以后,哪怕制定了一个打造盛世的目标,刘皇帝也已经与过去的那个圣主明君走远了。
事实上,刘皇帝已然算是克制的,大汉皇权在他的经营下,已然固若金汤,而他则切实地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凌驾于一切之上。可以说,刘皇帝要放纵一些,是可以把整个大汉帝国当作自己后花园,予取予求的。
只不过,刘皇帝这个人,实在缺乏情趣,没有太多感兴趣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多玩物丧志的机会,再加上头脑大部分还是清醒的,也懂得克制,这才没有彻底走向堕落的深渊。
到如今,能够挑动刘皇帝情绪的,大概也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权,如果是两个字,那就是皇权。对刘皇帝而言,只要皇权巩固,大局能够掌握在手中,随时能够弹压一切局面,那么其他人或事,也就没有那么关心。
但是,或许是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或许是厌倦了退居幕后的乏味,又或许是对自己的懈怠不满了,在开宝十一年的夏季,刘皇帝变得积极了许多。
这份积极,并不是体现在个人生活上,而对朝政,再度关心起来了。与过去几年中,被动地等待着宰相、部司大臣中主动觐见奏报,又或者是内阁将重要公文奏件删选整理后再呈到他面前,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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