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在刘皇帝身边当崇政学士之时,赵普也算是广政殿的常客。那个时候,他还一名不文,只是一名享受刘词遗奏举荐侥幸得到提拔入侍前的幸运儿,才刚刚完成从一名地方僚吏到天子近臣的身份转变。
那个时候,在政事堂坐朝理政的乃是李涛、魏仁溥、范质这些大臣,而这几人,无一不是当朝贤相,功成名就,位列乾祐二十四臣之列。
有的时候,赵普也不禁心想,他若是早个几年投效到刘皇帝麾下,那么二十四臣之列,岂能没有他的名字,这一点赵普有足够的自信。
但就是这几年的时间,呈现出的则是人生际遇的巨大差距。然而,即便如此,赵普也足以自豪,不过十来年的时间,便成为当朝实权宰相,甚至后来居上,将诸多走得远比他早、比他远的人甩在了后面。
而近二十年后,当年那些纵横捭阖、指点江山的老臣贤相陆续凋零,取而代之的正是他赵普。其他人代表的是乾祐统一时代,而赵普发展的是开宝盛世时代,从这个角度来讲,不在二十四臣也没有那么地遗憾,至少,留名开宝他已经做到了。
同样是广政殿,比起洛阳那边,开封这里要显得精简一些,格局没有那么宏大,装饰也不够气派,这是显而易见的,毕竟,开封的汉宫从头到尾都没有进行过大规模扩建整修,一些缮补也只是日常维护,敲敲打打、缝缝补补罢了。
当然,赵普并不在意,重点从来不在哪里办公,而是谁能掌握权力,谁能发号施令。
处理庶务、解决问题,乃是赵普坐堂理政的日常,一般而言,只要他坐到堂案前,便有源源不断的事务找上他,等他批复或决定。
当宰相的,尤其是实权宰相,日理万机或许是虚词描述,但日理百务乃至数百事,却是一点不夸张。
半个时辰的时间,前后已经有五人前来禀报,赵普也批示了八件国事,从河西的马政到榆林的党项问题,从西南的茶马贸易到东南的秋税,包括辽东驻军的粮饷军需供应他都要过问。
不过,与在西京相比,到了东京,这工作强度显然是大幅度降低的,并且,随驾东巡,最要紧的公务,还得是中原灾害的问题,大部分的事务还是围绕着抗灾善后展开。
“来人!”
“将此文发往番禺!”赵普将手中一道制令交付。
此道制令,乃是赵普对两广地区采珠弊病的批示。南粤时,刘鋹穷奢极欲,所居楼栋,皆以玳瑁珠翠装饰,为了满足私欲,刘鋹还专门命人组织了一支“专业”采珠人。
所谓的专业,乃是也采珠人的血泪,满足统治者恶欲,岭南采珠者,必系石于足,腰絙绳索,入水深数百尺的海中采集,每年因为采珠溺死者不计其数,个中危险残酷,实在骇人听闻。
当贵人们享受着那些美轮美奂的宝珠珍奇之时,少有人去关注那背后究竟埋葬了多少冤魂怨灵。
潘美平南之后,察其事,就曾上表,尽陈采珠危苦之状。结果自然得到了朝廷的积极回应,南粤的诸多恶政之中,采珠之政或许不那么被关注,但俨然是饱受其苦的采珠人深恶痛绝的事情,自然不加考虑地废除,甚至明文规定,禁民以采珠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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