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符素来宽宏大度,但她不是不争,只是她格局够大,只争关键。比如刘旸的太子之位,这是底线,只要刘旸的位置稳固,其他都不是大问题。在这一点上,大符同高贵妃实则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她占据着大义名分,也不需要过分的表现。
刘旸的太子,已经当了十几年了,地位显然是稳固的,几乎难以动摇,从东宫到朝堂,从公卿到外戚,也逐渐形成了太子党,坚定地支持着他。
但是,随着刘煦几兄弟近些年在朝廷中的崛起,刘皇帝对他们善加委任,他们也逐渐承担更多更重的责任,围绕着他们也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团体。
虽然,比起太子党这艘巨轮,他们的影响还弱得多,但毫无疑问,继续发展下去,难免会形成对刘旸太子地位的冲击。
要知道,这些皇子,尤其是年长的几个皇子,早就开府建牙,成家立业,北伐之后,在朝中也各掌职司。
符后是考虑得比较长远的,对于这种趋势,也有忧虑,思靠着如何预防、解决。而倘若刘皇帝如今考虑起将皇子外放地方,那么符后绝对是举双手支持。
只要刘煦几兄弟外放地方任职,那么不论他们再有能力,做出再大的成绩,都难以对太子形成冲击。而在京中则不然,直接身处中枢,就有机会,就能从各方面对太子之位构成威胁。
如今大汉国势正盛,政局稳定,中央权威空前强大,京城乃是天下中心,权力核心,代表着大义,而占据大义,就能掌握大势。即便刘旸的地位已经足够稳固,但大符也希望能再添几分保障。
刘皇帝具体作何考虑,即便是大符,都难以揣测清楚,但是,她心中也少有地生出了些希冀,希望结果能如她所期盼。
至于在这个结果出来之前,大符不会贸然发言,更不会莽撞动作,即便要推动皇子外放,她也会讲究方式方法,有些事情,能做主的只有刘皇帝,刘皇帝也不会受任何人影响,哪怕她是大符,是皇后,这一点,符后很清楚。
几乎在转瞬之间,大符想到了很多。恍然之间,又再度听到刘皇帝在嘀咕:“也不知,在均哥恭顺的外表下,内心对朕有多大的怨言?”
甫闻此言,即便是大符,也不由一惊,转眼,只见刘皇帝微眯着眼睛,瞥着已然随刘承赟落座的刘承均,知道他又开始猜疑了,应道:“怎么会,眼下均哥,感谢你的恩典,或许都来不及呢!”
“感激之情,或许会有!”闻之,刘皇帝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但是,怨恨之情,未必就无吧!从乾祐五年开始,距今已然快十九年,十九年啊!如此长的时间,在那样的处境当中,不知积压了多少不满与愤懑,换作是我,绝对会怨恨!”
听他这么说,大符不免露出一点勉强的笑容,以一种宽慰的语气道:“过去或许遭遇艰苦,如今你也开始做出补偿,也算苦尽甘来,你是君,他是臣,均哥也不是什么偏激之辈,想来还是会感恩戴德的吧!”
“但愿吧!”刘皇帝笑容依旧,只是让人感觉心中压抑,即便是大符,心头也有种莫名的不适感。
看着刘皇帝侧颊,大符心中不由默默叹了口气,刘皇帝的多疑,随着年岁的增长,似乎已深入骨髓了,这让她有时都感到惊悸。
刘皇帝呢,似乎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这世上,虽然不缺逆来顺受之人,也不乏大度能容之辈,但是,终究属于少数。
刘皇帝可不信,一些小小的恩惠,就能使一切恩怨,烟消云散。至少一点,刘承均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刘皇帝绝对不信。
事实上,刘皇帝之所以不愿意赦免那些罪人,就是考虑到这些,从他的心理而言,仇怨是难以消解的。不是他不够宽容,只是怕纵虎为患,当年将皇叔刘信圈禁至死,原因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