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昼能感受到,无论是夕光城中的居民,山民还是商队中人,所有的火之民的体内,都的的确确有着他的部分血脉……由昔日龙血药剂传承下来的这份龙血,直至今日纯度仍然不低。
这些人,都的的确确是他的子民,是他昔日从纪元之末中护佑,抵达新纪元者的后裔。
很快,离开了夕光城周边的森林,雾气也逐渐消散,马车步入一片辽阔的平原。
夕光城周边平坦辽阔的平原,一直延伸至大陆的中心,这是一片由河川互相连接在一起的平原地势,而且因为塔尔塔迪斯世界是一个天圆地方的世界,倘若观察者的目力足够好,并使用远望法术,他甚至可以在夕光城的圣火高塔上,看见远方几十座城市和村庄的圣火塔。
这一片平坦的肥沃河流平原占据了圣火大陆腰果形土地中部的三分之一,供应着绝大部分火之民的粮食需求,在这里,春夏之际总是能看见一望无际的翠绿,秋日便能看见漫山遍野的金黄麦穗。
就像是现在这样,苏昼一眼扫去,就能看见这片平原上七个农业村庄的圣火,但是,他却并没有看见艾蒙曾说过的,近乎占据整个世界的翠绿。
与之相反——苏昼只能看见大片大片荒芜的土地,以及枯干的植物枝叶。
面对苏昼投来的疑惑目光,艾蒙放下了手中教约,发出铿锵的金属之音,他叹了口气,解释道。
“吾主,去年冬天,整个东南地区都迎来了百年未见的大暴雪,明明是热带地区,但溪流都能冰封的严寒却持续了两个月。”
“而春天,又迟迟没有雨水,夕光城周边其实还算是好,再朝着西南边走过去,地面都干旱的皲裂了,几十个城市村庄一齐闹粮荒。”
说到这里,灰发神官的面色忧愁,他的语气带着深深地焦虑:“甚至不仅仅如此——大陆北边那边甚至在发洪水,三神在上,那里可是岩丘地带,可是持续了几十日的暴雨已经将那里变成沼泽,甚至有湖泊成型,生活在那里的同胞不得不逃难,他们养的山羊可没办法在沼泽生活。”
“夕光城的情况其实还算不错,毕竟他们还能凭借水路买到粮食,自己也能捕鱼。”
“居然如此?”
闻言,苏昼不禁坐直了一点,他严肃的环视周围的环境:“你们有什么应对方法吗?”
“诸位神佑者大人都在四处救灾,他们正在到处人工降雨,亦或是挪动雨云,将洪水泛滥之地的水汽转移到干旱的地区,而中枢圣堂最精锐的四个圣骑士团也正在各地搬运救灾资源。”
说到这里,艾蒙的神色才舒缓了一些,他双手合十,为这些忙碌的人祈祷一番,然后便继续对苏昼讲解道:“这些事从半年前就开始了,中枢圣堂那边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不然的话,也轮不到我一个启示阶的普通神官前来调查夕光城源水之魂碎片被夺事件了,因为中枢那边真的找不出多余的人手。”
“这一次我没有完成任务,但我觉得我本来也不可能解决,最多就是记录一些资料和疑点上报中枢。”
艾蒙此时还不知道亚尔伯和夕光城主祭格洛的关系,但是凭借无想之心,苏昼可是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他看了一眼就跪坐在一旁,沉默不言的红发海盗,摇头道:“你的确无法完成任务……毕竟,谁会自己查自己呢?”
“吾主,您的意思是……”
闻言,艾蒙顿时微微吃惊,他顺着苏昼的目光看向亚尔伯,然后脑海中开始回放,自己在夕光城神殿中调查的一幕幕。
苏昼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是艾蒙的任务。
而亚尔伯和格洛的关系,恰好证明了他之前阐述的道路正确性。
因为海盗和风与火之民的敌对关系,为了夕光城的存续与和平,格洛神官动用了黑色的手段,并孕育出了没有爱的子嗣,令亚尔伯这样一位七海之王级的大海盗诞生——但也正因为如此,原本几近于要废弃的夕光城,就这样在格洛手中起死回生,几十万人平静的生活都建立在格洛黑色的手段之上。
亚尔伯这样的穷凶极恶的海盗,固然需要被审判惩戒,但是孕育出他这样恶人的环境,其根源又是什么?
苏昼对恶人过去的经历并不感兴趣,但想要根除邪恶的源头,而并非只是治标不治本的遇一个杀一个,那么就必须要追溯到最初的起源。
“一百多年前的那一场叛乱吗?究竟是为什么……”
苏昼对此仍然心怀疑惑,但是艾蒙的权限的确不足,他并不知晓那一场如今已是绝密的叛乱内情。但青年大可以直接去问火之主埃利亚斯,这也是他为何要先去中枢圣堂的原因之一。
当然,沿途确认,绝大部分火之民的生活情况也是重中之重……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苏昼可以说是本地所有火之民未曾蒙面的老父亲呀。
至于现在,苏昼却是对灰发神官口中的某个细节非常感兴趣。
“艾蒙,你是说,那些神佑者,是以自己的名义救灾,圣骑士团也是如此,而并非是秉持中枢圣堂之名吗?”
苏昼若有所思地说道,他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这可不一般——各地的神佑者,名望都非常高吧?”
“当然,神佑者大人们分别管理一片大区,那是他们负责的土地,圣堂只是做出指示而已。”
艾蒙对这方面并不敏感,他回忆了一会,然后便继续道:“至于名望……每一位神佑者大人,都是当世的圣徒,倘若主没有下达神谕,自然就是神佑者大人们说的算。”
神官对此并没有感觉什么不对,毕竟在他眼中,神佑者也是圣堂的一部分,宣传他们也就相当于宣传圣堂,而他们做的事情,自然也是圣堂做的事。
但是苏昼却很清楚,轮回世界的历史还是实在是太短了——他仅仅是听闻就能猜出,圣火大陆上的那些神佑者,似乎正在借着各地天灾的情况,扩大自己的个人崇拜和威望,隐隐有着要独立的倾向。
不过苏昼也不能确定,这是否是圣火之国的常态。毕竟他来自正国,一个自古以来就统一的大政府国度,天然就觉得圣堂应该管理,代表一切……但谁知道圣火之国是诸侯制,节度使制,亦或是先进无比的联邦制度?指不定每个神佑者治理下的教约都不同理,还要和中枢圣堂抢救灾物资,谁知道呢。
“不过倒也不奇怪就是了——毕竟按照艾蒙所说,圣职者的义务和奉献非常多,但却不能享受奢侈的生活,甚至不能主动出手攻击敌人,只能等待反击。”
青年将这些信息都记在心中:“也罢。”
和一直生活在圣堂统治之下的艾蒙不同,作为外来者的他,有着更加中立客观的视角,可以理性分析:“既然神佑者是实打实的奉献自己的力量去救灾,那么获得名望和崇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把所有人都当圣人并不实际。”
时间流逝,马车已经飞驰过了漫长的距离。
苏昼一行人穿过夕光城周边干旱的农田,又越过数座农业村庄,苏昼能看见众多满面愁容的农民正对着快要枯死的庄稼叹气,却也能看见,一辆辆来自远方的车队为村庄带来了救急的粮食,而一整个专业的神官団也正在四处行走,联手施展足以改变天象的法术,带来一阵阵临时的降雨。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是依照这些神官団所说,他们只是保证庄稼不枯萎的前锋,过上数日,管理东南区域的神佑者·兰默特大人就会赶到,他将带着自己的团队,彻底驱逐干旱,将甘露带给众人。
这顿时便让打算亲自出手降雨,解除干旱的苏昼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管怎么说,火之民能够自救这点,令他感到欣慰。
不管是什么制度,能满足民众的需求,为人民服务,解人民忧愁于危急时刻,就是好的制度。
圣火之国的教约法典,的确过于严苛,有失于自由之余,在善恶审判方面也毫无疑问有着极大的问题。但是一个事物本身很难用纯粹的好坏来说明。
至少,在‘爱是义务’这方面,因为教约的教育,所有火之民都会尽心尽力的去帮助自己的同胞,全力付出去互相关爱。
苏昼能看见,在经过连续不断地持续施法后,神官団中有不少魔力比较浅薄的神官因为超负荷而昏迷了过去,对此,青年则是暗中出手,将源自智慧树的些许精纯木气赠予他们,缓缓滋润他们有些干竭的精神和肉体。
艾蒙和亚尔伯也察觉到了苏昼的出手,两人一个赞颂,一个心生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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