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笑了起来,“交给我,恐怕会荒废的。我除了能让陕西书院成为府学以外,其他的什么也照顾不到。
你要是还想为陕西书院做点事情,就努力建功立业,努力为朝廷做事,努力升迁到礼部尚书的位置上。
大宋以后诸多学府,都会归于礼部。
你担任礼部尚书的话,也能辐照陕西书院一二。”
范仲淹闻言,哭笑不得的道:“学生到时候要管束天下学府,可没办法偏帮。”
“哈哈哈……”
寇季再次放生大笑。
这就是他喜欢范仲淹的地方。
范仲淹无论身处什么位置,做事都尽心尽力,不偏不倚。
“官家此次召你回京,可是有重任交给你。你能不能出任礼部,就看你能不能完成官家交托的重任。
走走走,进府详说。”
寇季笑着邀请。
范仲淹打量了一番竹院,忍不住感叹道:“这么一座府院,可对不起您的身份和功绩啊。”
寇季一愣,笑骂道:“你范仲淹还没有为朝廷立大功呢,倒是惦记起了朝廷给高官的待遇了。
难道你的清高是装出来的?”
范仲淹干巴巴一笑,道:“学生只是觉得,那些文不成武不就的人住着大宅子,先生您却屈居在如此小院里,着实有些委屈了。”
“能住下一百多人的宅子,已经不小了。”
“当初的寇府,可是能容下近千人。”
“我也没那么多人安置,要大宅子没用。”
“大宅子就是身份!”
当范仲淹说出这话以后,寇季愕然的看着范仲淹。
他终于听明白了范仲淹说他宅子太小的根本意思了。
范仲淹那是在说他宅子小。
分明是在说他现在的地位小、权力小。
他在疯狂的暗示寇季,只有高地位、大权力,才配得上寇季。
寇季听出了范仲淹话里的深意以后,没有再搭理范仲淹,他背负着双手,扔下了范仲淹一个人,迈步入了竹院。
范仲淹二话没说,紧跟着追了进去。
一路到了竹院的廊道,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范仲淹毫不客气的喊道:“先生,您该出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您要干大事,我们所有人都期盼着跟着您大干一场。
我们所有人都想跟着您名垂青史、名震古今!”
寇季脚下一顿,回过头,黑着脸道:“你们就这么相信我的?”
范仲淹赶忙小跑到了寇季面前,一脸正色的道:“我们所有人都清楚,只有跟着您,我们才能干出那种震惊所有人的大事。
也唯有跟着您,我们才能让古往今来所有人仰望。
我此番进京,就是冲着此事来的。
若不是看到了先生您有希望出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学生说什么也不会奉旨进京,学生必然会想尽办法再在陕西府留一任,彻底让陕西府百姓富裕起来。”
寇季同样一脸正色,他沉声道:“做大事,是需要敷出很多东西的。你,或者说你们,能敷出什么?”
范仲淹郑重的道:“包拯说能舍命,苏洵说能舍家,欧阳修说先生要什么他给什么,韩琦要名声,文彦博要入政事堂,富弼求您给他留一半家财,张方平想掌大权,学生和柳永可以舍弃所有,包括命。”
寇季愣愣的站在原地,细细的消化了范仲淹的话以后,哭笑不得的道:“如此说来,张方平是你们几个中间最没出息的那个?
他也不是我学生,为什么跟你们混在了一起?”
寇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包拯等人都没提到权,只有张方平一个人提到了权。
这说明张方平此人并不怎么自信。
不像是包拯等人,自信自己能掌握大权,所以根本不提权的事。
他也不想想,成为朝堂上最强的寇党核心之一,岂会无大权?
范仲淹听到了寇季的疑问,低声笑道:“那厮是死皮赖脸凑上来的。他去琅邪府的时候,见到了文彦博和苏洵,就主动凑上来结交。
得知了我们的心思以后,就主动加入进来了。”
寇季愕然的问道:“这种事情,你们都可以明目张胆的往出说?”
范仲淹赶忙道:“主要是苏洵那小子,觉得张方平一个异等科出来的,能在这个年纪,混到一府知府的位置上,是个能人,所以才向他透露了一些事情,引他上钩。”
寇季闻言,沉默了许久,突然看着范仲淹道:“刚才我还夸你是一个贤良来着,怎么突然间你就变成了结党营私的奸佞了。”
范仲淹正色道:“先生,您这话言重了。咱们只结党,不营私。再说了,我们结党,也是因为上面现在掌权的人过于迂腐,根本经营不了大宋如今大好的局面。
他们既然不行,那就应该我们上。
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如今的大宋折腾的四不像。”
“四不像?”
寇季疑问。
范仲淹点头,道:“是四不像,我大宋路改府制以后,地方上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以前的那些政令中,有一半已经不适用于地方了。
但是朝中的那几位,依然用以前的法子治理地方。
韩琦每次看到了朝中的那几位下发的不合理的政令,就站在府衙里骂娘。
文彦博觉得,他爹上去都比那几位强。
包拯觉得他们是在祸国殃民。
苏洵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们的政令。
柳永在朝廷下发给地方的政令文书上写了一首嘲讽的赋,派人快马送回到了朝廷。
若不是官家在得知此事以后,下旨申斥了柳永,柳永恐怕如今都被贬到某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寇季听完了范仲淹的讲述以后,惹不住感叹道:“你们还真是胆大妄为啊。”
范仲淹苦笑道:“实在是朝廷下发的有些政令,幼稚的令人发笑。若是朝中的几位,到地方上走走,好好的了解了解地方,也不可能发出如此幼稚的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