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讽在户部左侍郎的位置上一待就是数年。
他任职期间,中规中矩的,没有什么大功绩,也没有什么大错处。
吕夷简三人看在李迪的面子上,让他一直停留在朝堂上。
吕夷简原以为,范讽会庸庸碌碌的待在户部左侍郎的位置上,一直到辞仕的那日。
却没想到,范讽今日会突然开口,还找上了寇季的麻烦。
吕夷简可是答应过寇季,不让文臣们再找寇季麻烦的。
如今范讽的行径,打破了吕夷简对寇季的许诺,吕夷简心里自然不痛快。
吕夷简很想站在范讽耳边,大声的冲范讽怒吼。
“你脑子是不是有缺陷?去找那个煞星的麻烦?你动动嘴,那个煞星不会有半点损伤,但是那个煞星动动嘴,满朝文武都得跟着遭殃。
郊祭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可惜,吕夷简单没办法将这些话说出口。
因为如今在垂拱殿上,他身为文臣之首,多少要讲一些礼仪,不能肆意而为。
吕夷简瞪范讽,种世衡看到了,却没有在意。
种世衡不咸不淡的道:“这垂拱殿上,谁是有用之人,谁是无用之人,翻开了吏部的卷宗,自然一目了然,你不用急着承认,我也没指名道姓的说你是无用之人。”
范讽听到了种世衡的话,怒不可遏,他老脸通红的冲着种世衡咆哮,“种世衡,你欺人太甚。”
种世衡上下瞥了范讽一眼,冷笑道:“就你也配?”
言外之意,范讽连被他欺负的资格也没有。
范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喊出了一句令所有人动容的话。
“种世衡,你个寇门走狗!!”
此话一出,垂拱殿上所有人脸色巨变。
吕夷简瞪大了眼,惊恐的看着范讽。
种世衡目光变得十分冰冷,看着范讽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寇季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敛去,眯起了眼看向了范讽。
其余文武官员,脸上的神色跟他们三人差不多。
反应最大的是赵祯。
赵祯原本还饶有兴致的看着范讽和种世衡二人斗嘴,可当范讽口不择言的说出这句话以后,赵祯心头的火焰噌了一下冒了出来。
“嘭!”
赵祯拍着龙案,猛然而起。
伴随着拍桌声响起的,还有一些乒乒乓乓的声音。
赵祯拍龙案过于用力,震的龙案发抖,一些龙案上摆放的东西被震落到了地上。
“放肆!”
赵祯怒声咆哮,震的文武百官们双耳嗡嗡作响。
一些官员听到了赵祯愤怒的声音,腿肚子下意识的哆嗦了起来。
赵祯一声怒吼,惊醒了失智的范讽。
范讽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一句十分愚蠢的话,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赵祯盯着范讽,咬牙切齿的道:“朕自从登基以来,见过的蠢货多不胜数,但比起你,都差的甚远。”
“陈琳?!”
“奴婢在!”
“摘去官帽,拔去官服,罢去一切官爵,贬为庶民,三代以内不得出仕!”
范讽听到这话,吓的瘫坐在了地上。
满朝文武,无一人为范讽求情。
范讽说的话太蠢了,蠢的让人没办法开口为他求情。
三衙殿帅是寇门走狗?
那寇季算什么?
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
赵祯又算什么?
懦弱无能的昏君,傀儡皇帝?
更重要的是,寇季现在真有实力当一个权臣。
若是因为范讽的话,引起了赵祯和寇季君臣二人互相猜忌的话,那大宋很有可能会陷入到一场大的动荡中。
所以赵祯重处范讽,无人替他求情。
赵祯就算将其满门抄斩,也没有人会替他求情。
陈琳听到了赵祯的吩咐,带着宦官上前,摘下了范讽官帽、拔下了范讽的官服,将其拖出了垂拱殿。
赵祯在范讽被拖出了垂拱殿以后,盯着满朝文武冷冷的道:“朕当诸位是国之栋梁,所以遇事都跟诸位一起商量。
可诸位呢?
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自今日起,朕用人做事,不会再跟诸位商量了。
尔等只管给朕听着就是。”
“官家!”
吕夷简急声呼喊。
赵祯却没有搭理他,反而甩起了袖子,离开了垂拱殿。
吕夷简在赵祯离开以后,哀呼道:“范讽,你该死啊。”
若不是范讽胡说八道。
赵祯也不会趁机夺了百官们参议官员任命的权力。
参议官员任命,可是百官们一个重要的职权之一。
如今赵祯夺取了官员们这一项权力,官员们对朝廷大事的影响力会降低大半。
满朝文武的脸色都不好看。
一直没有说话的寇季,淡淡的扫视了一下群臣,道:“范讽确实该死。”
吕夷简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没有说话。
王曾闭上眼,叹息了一声。
范讽如今被赵祯贬为了庶民,寇季一句‘范讽确实该死’传出去,有人就会替寇季要了范讽的命。
民间的百姓,为了维护寇季,一定会声讨范讽。
范讽若是顶不住百姓们的声讨,很有可能会自缢而亡。
处置范讽的官员、小吏,为了巴结寇季,很有可能也会暗中出手。
总而言之,范讽必死无疑。
一场寻常的朝会,最终以范讽被贬为庶民告终。
满朝文武脸上的神色都不好看,一个个悄悄的离开了皇宫。
寇季在出了皇宫以后,拦下了种世衡的马车。
二人在皇城根脚,找了个落脚的酒馆,坐了进去。
坐定以后,寇季盯着种世衡道:“说起来,你也是读书人,种家更是诗书传家,令叔在士林里的名声,也是如日中天。
你今日帮我张目,难道就不怕读书人群起而攻之,毁了种家诗书传家的名声,毁了令叔的名声?”
种世衡听完了寇季的话,没有言语,他一直等到酒馆里的小厮送上了酒菜以后,端着酒杯,才缓缓的开了口。
“狗屁名声……别人吹捧的而已,您真当我种家在意?”
种世衡闷了一口酒,不屑的撇撇嘴。
寇季愕然一愣。
“种家不在乎名声?”
种世衡淡淡的道:“种家诗书传家的名声,因我叔叔而起。
我叔叔自幼聪慧,学文习武,远比一般人快。
一开始,别人只当我叔叔是个神童,所以就传唱他神童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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