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沾了一点圣油,轻柔的涂抹在了伊万的额头上,向他保证:“我刚从那边回来,伊万,并没有雪崩,你只是听错了。”
“听错了?”伊万呆滞。
“对,是前面工程队在炸开一些坍塌的石头。”
神甫沙哑的告诉他:“你会见到你的孩子,伊万,你的孩子会趴在壁炉旁边的窗户前面,等你回来,到时候,你要告诉她你所所做的一切,像是英雄一样。”
他想了一下,笃定的说:“每一个人都会回去,我向你保证。”
伊万呆滞了许久,在那一张称不上慈祥的面孔之前,却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请继续工作吧,各位。”
那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神甫俯首,最后道别:“圣灵,一定会护佑你们的。”
就这样,端着手中的熏香球,那位枯瘦的神甫低声吟诵着经文,平静的予以每个人以祝福,再度,走向了暴风雪之中。
在远方,远方,更远方。
神圣的旗帜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低沉的吟诵声扩散,
更多的神甫们跋涉在这一片荒原之上,宛如朝圣一般,组成了间隔久远的漫长的队列。
在群山之上,那一片涌动滚落的凄白凝固在了空中,轰鸣不再。
那一个个孤独的身影就像是楔进大地中的钉子一样,将坍塌的雪崩固定在了原地,再不得寸进。
许久之后,一切重归静谧。
神甫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在漫天飞雪之后,那艰难向前的点点辉光,垂首致以最后的祝福。
在他的前面,等候的神甫提醒:“伊塞,走了。”
“恩。”
伊赛回头,“我这就来。”
就这样,他们转身,再度向前,消失在风雪的尽头。
风暴在继续。
使命也在继续。
.
埃及,干涸的尼罗河之上,飘散着淤泥腐臭的气息。
绿洲之外,万里狂沙飞舞。
暴虐的日光笼罩在了天空之上,洒下,令一切都在焦渴之中饱受折磨。无数游离的水汽被干涸的风卷着,飞向了远方。
连续两个星期了,等不到任何的降雨。
在城市之外,漫天的风沙之中,无数金字塔沉寂在阴影之中,最深的黑暗里,无穷尽灾厄的侵蚀中,法老王缓缓张口,发出细微的声音。
像是长叹。
又像是来自无数噩梦之间空隙中的细碎呻吟。
握着权杖的手枯瘦如柴,但始终未曾松开。
就像是挽着国土的缰绳一样。
那么用力。
粘稠如沥青一样的血从他的手中留下,顺着权杖,向下,流入了秘仪的轨迹中去。
于是,那一层笼罩了全境的虹光再度浮现。
就像是护佑婴儿的薄弱胎膜,将整个国境、边境都笼罩在其中,降下了丝丝缕缕的甘霖。
再度,将万里的风沙抚平。
.
而在万里之外,天竺。
无数漆黑的海潮如铁幕那样,在失控的洋流推动之下,此起彼伏,向着沉寂在长夜中的大地呼啸而去。
可是,在大地的边缘,却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升起。
那朦胧模糊的轮廓投影在夜色中,可是存在感却如此的强烈,就好像唯有那个印记才是整个世界的核心,一切的生命和存在的意义,以及……万物灭亡的归宿!
数之不尽的漆黑海啸汹涌的咆哮着,彼此碰撞,就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可是那一切巨响,都在低沉的鼓声中被调伏压制,渐渐细碎,变得难以听闻。
那是有人在踏足,踩着大地,迈出轻灵而矫健的舞步。
天穹之上,万丈黑云碎裂,一缕纯净的月光洒下,照亮了那个半身赤裸的中年人,面目妆以油彩,庄严而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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