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抛楼!”
皇甫珩终于点头。
赵斯年立即命令纹车奴负责瞄准的士卒,改变方向。
同时,堪称勇捷的吐蕃军前锋,也已进入木单弩的射程。被表面上占了先机的假象激发了豪情的神策军新兵,兴高采烈地开始扣动扳机。
弩这种远程利器的气势,弩矢强大的穿透力和前方敌人中箭后迸发的血浆,刺激了神策军。他们甚至忘了片刻前润州教习们的叮嘱,对于明明已经可以与精甲桂区分开的皮袍庸,也使用了弩箭。
“让开,让开!让弓箭手上!”
润州教习们大声呼喝着,又痛心疾首地看着已经奔到据马枪和战壕附近的吐蕃皮袍兵,明明由唐军的弓箭手就可以取下性命的,却被弩箭大材小用地穿胸而过。
欢腾激昂的气氛未在灵州城头弥漫多久,随着一声声“嗵”、“嗵”的巨响,无数大小石头砸在城堞上。
那是比普通的攻城抛石机所用的石块大得多的“弹药”,仿如一块又一块磨盘,但自然不是磨盘那么圆的,而是边缘不规则的,就算空砸在城墙上,迸溅开来的碎片,也如锋利的箭簇般,对于血肉之躯的守军产生致命的打击。
这就是吐蕃人的抛楼,它的远距离发射威力,使它反过来可以安全地躲在守军除了纹车弩之外的任何箭矢的射程之外。
李起眼看自己争取来的最后十发长弩,由灵州的五驾弩机发射了两次,只摧毁了三具抛楼。吐蕃人剩下的七八具抛楼,好像心怀嘲讽、出手狠辣的魔鬼般,远远地站在冲锋的吐蕃人后面,不断地抛出巨石,使得城堞上的守军纷纷躲闪,显著地放慢了打击城下吐蕃人的频率。
雪上加霜。
就在狼狈的情形扭到唐军这一边时,在吐蕃军中,突然又竖起了一面红色吉祥旗。
旗下,冲出一支百余人的锁子甲骑兵。他们通身在近午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白光,如划破天际的流星般,直往城下而来。
在离据马枪尚有百步之处,当先的骑士明显放慢了速度,但却从马上站了起来。
骑士拉弓引箭,“嗖”地一声,一支利箭穿过石雨,正中灵州城头的军旗。
一阵吐蕃语的欢呼。
“蕃子喊的啥?”有和灵州兵站在一起的神策军,小声地问着。
这些在长安生活既久的胡儿,哪里听得懂吐蕃话。
灵州兵没好气道:“他们在叫他们的公主。看来那射箭示威的,就是凉州冲的吐蕃公主。”
“方才吐蕃人的主帅没被弩箭射死?”
“蠢蛋,还看不出来,蕃子使诈。不过这公主也是身手了得。哎,快看,快看你们皇甫将军!”
灵州兵拍拍神策军士卒,只见皇甫珩已经抢过一个小卒手里的弓,又不知抽了谁的胡禄中的箭,跃上了城头,振臂拉弓,往那已经折返迂回的吐蕃骑士射去。
一箭未中,他疯了般扯着嗓子喊“箭!给箭!”
他话音未落,何文哲却如灵活的松鼠般,已出现在他身后,连抱带拽地将他拖下雉堞来。
他二人刚在地上滚了个骨碌,皇甫珩先头所站立之处,就被一块来自抛楼的石头砸了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