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沙龙戍边去了,王增跟着普王去到陕州,皇甫将军的那位别宅妇,自然由他高振这条猎犬来暂时过问。
塔娜打开宅门,先面无表情地向高振行了礼,目光瞟向马匹上的粮食袋,便毫无迟疑地要走上去搬运。
高振作势拦了她一下:“我来。“
塔娜也不坚持,退进门槛里,仍是缩着肩膀低着头。
高振将粮袋扛至廊下,拍拍手,又从衣襟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钱袋,进屋放置于那式样简朴但一尘不染的案几上。
完成这些动作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但足够高振观察一下这个小小的院落,这也是他主人的不必明说的要求。
他回过头,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怎地也不买个小奴来。”
塔娜冷冷道:“一个人,清净。”
高振步伐略滞,淡淡道:“夜间小心些。”
塔娜一怔。她的戒备卸去了几分。
高振确实不像默沙龙或者王增。同为普王手下,有些男子,即便知道她已经属于皇甫大夫,与她照面时的眼神,仍带着不怀好意的撩拨,教人作呕。
“高先生,”塔娜终于及时地抬起头,“饮碗酥茶再走吧。”
高振望了望洞开的门,点点头,回身在院中的石墩子上坐下。
塔娜搬出托盘,盘子上的高足银质器具一看就来自西域,倒真是精致有光彩,与这灰扑扑的院落竟是格格不入。
塔娜煮了茶,去了沫子,对着阳光仔细检视一遍碗底的酥酪,才向高振奉上。
在双方再次陷入沉默前,高振听到塔娜小心翼翼的发问:“高先生,那位皇甫夫人,是安然得了小郎君吧。”
高振放下茶盏,警惕地盯着塔娜。
塔娜浅浅一笑:“前几日我去长兴坊了,看到皇甫大夫的宅门上,挂出了木弓。”
高振脸色如霜:“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你日后何去何从,须等皇甫大夫从盐州回来示下。”
塔娜的笑容并未被高振吓退,神色反倒露出一丝对于眼前男子过于紧张的状态的嘲讽。
“高先生,若我真的不安于这间小小的院子,皇甫夫人怕是早就见到我了。”
高振毫不示弱:“见到你又如何?皇甫家多个侍妾,于那位郡夫人有何危害?而你,也不过是住的屋子,比此处大一些。”
塔娜蔚蓝如湖水般的眼睛,深深地望向高振。须臾,她微微叹口气:“是啊,我想的,也和高先生所言一样。所以,你们,大可放心。”
说完,不等高振回应,她便起身,去院角水缸中打了一桶水来。
“高先生慢慢用茶,我替您将马匹梳洗一下。”
她背对着高振,用猪鬃刷轻柔地梳抚着马匹的耆甲部位,然后是它的脖子与背脊。马多么聪明,很快就确认了这个陌生人的善意,一对耳朵向后松弛地塌下去。
高振凝神,看着一人一马的图景。这样的画面,他在泾州看过许多。尤其是吐蕃人不来侵扰的时候,城外山林下,党项人会来放牧,淙淙溪涧之畔,人与马便是这般模样,像一对相依为命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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