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郑注郑郎中,虽为太子夫妇所器重,但太子夫妇,尤其是萧妃,对母亲延光的不以为然、情感疏离,若昭在奉天城就发现了。那么,太子夫妇怎会荒唐到命郑注去为幽禁中的延光公主做谋士。
若昭像王叔文一样推演了事情的脉络,她猜测,不论延光所为出自何人授意,李谊一定为了将祸水引向少阳院,才突然诬指明宪和郑注。
若昭知晓普王李谊不是善辈,但她仍未想到,李谊的无情阴狠与不择手段,会令人发指到如此地步。
想到妹妹在婚后,说起李谊时,一张还带着些许少女稚气的脸上漾溢着蜜意,若昭在觉得痛入心肺!
此刻,若昭望着大理寺狱的高墙,悲戚又起,毫无迟疑地低到尘埃中一般,恳求道:“狱丞,依律,入大理寺狱者,二品以上可有两人入监侍候,二品以下可有一人探视。天气乍暖还寒,我今日只是为宋孺人送些衣褥。”
刘狱丞仍是摇头,面色也冷漠了三分:“夫人看来还是假作听不懂下官方才所言,此案非同寻常,夫人自也不必以寻常的规矩来寺前理论。告辞。”
见狱丞的身影消失在朱门之内,若昭无助四顾,又有何用。
婢女桃叶上前劝道:“夫人,吾等先回宅吧。奴婢昨日已按照夫人吩咐去李公府上报信,说不定三两日后,李公便回京了。”
若昭点头,回身上车。
昨日,太子妃的宫婢前脚刚走,若昭后脚就让桃叶往李泌府上去。王氏忍不住露出不满,此前儿子出事,媳妇的心倒定得很,目下她自己的妹妹被关进大理寺,瞧她急得四处奔走的样儿。
若昭顾不得婆婆的怨怼。
明宪的处境固然令她焦急,但她更敏锐意识到的,是或许接踵而至的储位之乱。
自奉天城到梁州,再回到长安,若昭分明看到,太子夫妇,始终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的状态。
她在唏嘘的同时又想到那些前朝往事,不免越发失望于人心的虚伪与残忍。这江山社稷中呵,多少朝,多少代,太子的命运,总是在跌跌撞撞中走向悲剧。
第一任太子,往往是君王的长子。君王春秋正盛时,太子已经成年。虽然历朝君王,做给天下人看的文章,常常都是将太子美誉为优秀储君的模样,然而私下里,除了逃饥荒时留下太子监国外,君王什么时候真正拿太子当作自己的左膀右臂,又有什么时候不曾像防叛党边患那样防着太子。
这种不正常的君臣与父子关系,教老于宦场的官僚们死死地看在眼里,牢牢地记于心中。这些老狐狸,除非本就是如长孙无忌那样乃太子的至亲舅家人,否则,他们袍服越是发紫,根基越是深厚,就越不会在关键时刻跳出来力挽狂澜。
权力是比椿。药更迷醉人的东西,而在很多时候,今上与储君的力量对比,又是那般强弱明显。宦场老将们,一旦穿上那身绯紫衣衫,有几人真的还记得孔孟之道,还笃信仁义礼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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