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太在家呢。
外面情况这么严重,怎么可能进城。
卖贵的点心,能买得起的人家不敢乱吃。不卖贵的不为挣钱就卖列巴吧,咱打开店门要接触很多人,咱也不知晓来的客人有没有病,实在没必要为做好人好事冒险。
宋福生进城就发现有的百姓脸上围布了,据说城边搭出好些安置病人的棚子,啥病呢,具体表现为眼睛红,然后腹泻严重到脱水死。
会不会过了病气不知,官府没给出一个明确答复,估计是怕造成恐慌。
但是从雨停后持续高温一直到现在,在宋福生眼中那就是一疫情棚子,越搭越长,住进去看不起病的百姓越来越多。
据说,居然还有一高门夫人患了病被送去了庄子,两家大户小姐也得了红眼病被关起来,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是身边奴仆死了。
宋福生听富贵说完这些所见所闻,道:“看起来城里还行,我刚骑马路过,发现就城门两边的房子破败了些。”
富贵撇了下嘴:“胭脂往脸上擦呗,不好的全藏起来,那棚子离咱住的老远了,咱们这里要是乱套奉天就不保了,毕竟科举呢。”这是奉天,大省城,还是以前的皇城。
各地秀才来了,怎么会让人看到不好。
富贵又小声告诉宋福生,“对了,我怎么听说,有人买着列巴了呢,咱家明明没开门。就是价钱上比咱家翻了两翻。”
“翻两翻还有人买?”那东西口感很差。
“它扛饿呀,买斤粮食才能支应几顿,就算用买一斤买米的钱买两块列巴也合适。你知道眼下米面卖多少文?”
“多少?”
宋富贵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带汗味的破纸递过去:
“我特意打听记下的,你看看吧。咱家要是没有你,兄弟,冲这粮价我都活不起,俺家小蔫吧就会饿死。
还有,还是你家我婶娘有本事。
兄弟你不知,药房都要被搬空了,眼下奉天这么大个城池愣是没有几家开门的药铺子,一个是不敢开,怕全是人再给他们染了病气,一个是也没有药卖。
再这么下去,牛掌柜说了,生石灰就快要与药汤子一个价啦。听说牲口死老多了,人得红眼就是先吃的病猪肉。”
宋福生看着粮价拧眉,这也卖的太贵了。
牛掌柜拿着抹布擦着身上的石灰进来听见,从旁补充,感叹道:“姑爷,粮不粮价倒是次要,真该让村里人来城里看看这都么样子啦,让他们好好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说实话,最开始回村被隔离,牛掌柜还在心里想过:也就是姑爷定的规矩吧,他才遵守。对错咱自家人要撑住场面守规矩,这样的话,姑爷才不会难做。
要是换成别人要求他隔离,才不听嘞,他又没有接触过许多旁人,至不至于?
可是,再回城后发现,俺的娘,真至于,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一个,包括自家人。
要是有一个不小心沾上红眼,回头会过病气给更多家人,那才叫坑人。
就前个儿,铁头他们几个小子从仓场衙回了家,富贵直嚷嚷:“别和俺们对眼哦,俺还要陪你们三叔科举地,别坑我。”
富贵说这话时,他就猛点头很同意。
气的铁头他们说:“你见到哪个官差不比百姓惜命的?俺们魏大人最最惜命,仓场衙眼下比啥时候都干净,我们就是回趟家取上秋衣裳。”他和富贵四壮这才放心瞅铁头。
总之,老牛头表达的意思就一个:“姑爷,你做好人好事要让村里人知晓,他们要是不对比对比城里这乱套样,就永远不知晓你等于在变相救了他们的命,救了他们每家每户十两二十两的牲口钱。”
要是没有最初就管的很是严格,任家村早就废了。
四壮急忙比了个手势,比任族长的身高胖瘦。
“对对对,”牛掌柜一下笑了,四壮不提醒还忘了,任族长这回进城考试,看着吧,回头回村就会宣传姑爷的好。
这样最好,这种消息不从咱家人嘴里说出来,显得不刻意,还能让领情。
“你们几个呀,”宋福生无奈地笑了下。
九族的家人们至今有这个毛病,那就是“做点好事必须要留名”。
恩,很对他胃口。
然而宋福生不知的是,关于任家村无人得疫病,甚至连牲口都没死一只的事,在有心人眼中已经是奇迹般的存在。
这个有心人,就是童谣镇的县令胡大人。
在上回任族长孙子带着马老太去县里寻亲后,胡县令忽然唤任族长的孙子谈话,搞得那小子受宠若惊。
胡县令问的就是任家村的情况。
小伙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进村就被亲爹吼住的事,村路上撒有石灰,以及老娘讲的村里从水灾后的情况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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