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生光着两脚,踩着棉鞋,端起水盆,放在旮旯。
别俩孩子起夜,一脚踩水盆里,得放在旁边。
他们家的洗脚水也不能倒,需要留着明早刷尿桶用。
在这里,用水很不方便。
十几户用一口井,吃水都得早起排号,还得一桶桶抬回家。
别看眼下不用交水费,但是家家户户也会省些用,因为打井水不够费劲的。
躺在炕上,宋福生忽然叹了口气。
钱佩英吃完“药”,就是那些维生素和钙片,捻灭了油灯,躺进被窝里问他:“怎么还叹上了气?”
“我就寻思小将军呗。”
钱佩英疑惑,这话是从何而来呀。
“寻思他叹啥气。”
宋福生将双手枕在头上道:
“寻思总借人家光。
从来了这里,落户先不提。
就说发生这些桩桩件件的事。
讨救济粮,要是没他,你当任子笙的爹是那么好收拾的?别人冲任子苼的面子就会给咱下绊子。
更何况,任公信那个死老头子很能折腾。
你忘啦?咱才来时,村里就告诉,河面冻住也不准打鱼,说那是属于村里的。敢打鱼就收咱钱。
就冲那些人的嘴脸,笨寻思要是没有小将军拉拽咱们一把,救济粮能不能要回来先不说,咱大棚勉强盖起来也得被祸害。
唉,那时候咱们底子多薄,卖松子得的百十两银子,听着多,但十五户安家,分一分,都不够填饱肚的。
得亏任公信没轻了作妖,他们破破财,给咱买了脊瓦,倒成全了咱大伙。
要不然,还大棚呢,外面下大雪,自个住的房子就得塌。
至于打狼的那些耙子,我就更不可能买了。
有蒜黄的进项也不可能买,吃穿都顾不上,谁会寻思置办它们。
那狼来了,咱大伙会啥样,真不好说。”
钱佩英听的连连点头:“恩,确实。”
宋福生继续道:
“还有老太太和咱闺女那面,和小将军的三姐合伙开店,那也是借光。
最初,甭管咱乐不乐意合伙,也别说那话,什么不愿意,那是矫情,让外面人听见鼻子就能嫉妒歪。
挣多少钱倒是次要,但是有了店面,这些老太太们,最起码冰天雪地就有了落脚的地儿。
这些,不是借光是啥?
再加上这次打狼。
村里人不但没敢闹起事,转头县里找我,让我当里正。
我不当,还让推荐个人。
佩英,你是没瞧见那场面,那位县丞和我客客气气说话,也总惦记套我话,侧面打听我和小将军啥关系。
说句不好听的,县丞认识我大贵姓?
和我客气,冲谁面子?
你再看看最近耿良他们来,白得一堆牲口。
耿良有啥权力打完牲口说不要就不要了?指定是小将军来前嘱咐他,打完野兽直接扔给咱们的。
呵。
这可真是,先头给了人狼皮狼牙,回头就换来熊皮虎皮。
给小将军做顿饭,回头就得了三头大野猪。
这又给茯苓做出打蛋器和榨汁机。别说娘惦记想给回礼,就是我,也觉得还不起人情。将来,这人情可咋还哪。”
钱佩英听的也甚是感慨:“是啊,那小子人确实是,嗳?他是不是叫陆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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