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忽然哼了一声,说:“我也想坚强,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是无比的坚强,我觉得我能承受一切,我接受过所有陆军特种部队里最艰苦的体能训练,我反审讯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我任何时候都可以跟自己开个玩笑,把自己逗乐,把痛苦都赶走。”
说着,他转过头看着罗兴。
“可是,班长,人命却不能开玩笑,我怎么能看着战友死了,我自己跟自己说,嘿!庄严!你要坚强,来!乐一个……”
说着说着,泪水簌簌地往下掉。
罗兴忽然感到一阵心酸,捂住了自己的嘴,假装抹了一把嘴上的油。
偷偷做了一次深呼吸,罗兴说:“庄严,不骗你,我哭过。我来这里一年多了,在这里我见了不止一次这样的事情,有我们自己战友的,也有边民的。惨,都很惨……”
他摇摇头,克制住情绪。
“不过……”
他转向了庄严,说:“你得明白一件事,你即便在这里坐着哭到天亮,大虫也不会活过来,牺牲了就是牺牲了,可是这里的地雷你不去扫它,它就不会凭空消失。这活儿,总得有人干。你觉得‘大虫’在天之灵,那些牺牲的战友或者被炸残的战友,是愿意看着你坐在这里伤心,还是愿意看到你精精神神走进雷场,扫掉那些该死的地雷?军人不能忽视牺牲,但也不能在牺牲面前止步,这个职业,就是要面对牺牲最多的一个群体。”
说罢,伸出手拍了拍庄严的肩膀。
“去吧,听老大的话,把手洗干净,回来吃饭,今晚早点休息,明天继续干,明天我们就要去13号雷场了。”
庄严总算从木然的神色中缓了过来,刚想起身,忽然又坐下,扭头看着罗兴。
罗兴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说服了庄严,彻底让他理解什么叫做牺牲。
没想到,他忽然又坐了回来。
“你……”
没等罗兴说完,庄严打断了他的话头。
“班长,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罗兴松了口气,说:“你问吧,我知道的只要不违反纪律,都告诉你。”
庄严问:“能告诉我,‘大虫’的真实姓名吗?”
罗兴先是有些意外,然后坦然道:“他叫梁虎,大虫是绰号。”
“梁虎……梁虎……”
庄严如有所思地点点头,慢慢站了起来。
在炊事班旁边的水池边,庄严洗了八次手,反反复复,反反复复,仿佛要将心里的悲伤都洗掉。
临时营地不远处的那条河,那天晚上的水特别浑浊,黄澄澄的如同泥浆的颜色一样。
它静静地流淌着,营地里,徐兴国的笛声悠悠扬扬,带着一种独特的哀伤。
河水啊,你慢慢地流,带走我的悲伤,也带走我的怯懦,带去我对战友的问候。
咱们,天堂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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