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程伶儿强作笑颜,同时紧紧攥着赵婉的手,但手心中却早已沁出一片微湿。
“他不仅会回来,而且还会是最为耀眼的那一个!”
正在此时,二人只听身后传来一道低微的声音。
“李刺史......您,您怎么上来了?!”赵婉面色大变,赶忙上前扶着李承业的双臂。
李承业的脸色依旧泛着一片惨白,顶着瑟瑟秋风的身子也如同枯枝败叶般轻轻颤抖。
而此时赵婉方才注意到,原来李承业的脸上竟早已泪流满面。
“李浈怕您担心,所以才没告诉您确切的出征时间,还望您莫要怪他!”赵婉伸手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去,泪眼变笑颜,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此间风硬,李刺史伤势未愈,还是回去歇息吧!”程伶儿此时也不禁劝慰道。
李承业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在二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至城楼前,一阵秋风袭来,发丝骤然凌乱,直到此时程伶儿才赫然发现,正值壮年的他竟已是两鬓斑白,宛若一名花甲老者。
“我养了他十一年,他心中所想、所忧、所虑、所为,我又如何不知呢?我不去军中送他,便是因为怕他忧心于我!”李承业佝偻着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
“转眼之间他都十六岁了,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是个孩子,而现在却统驭着三千精骑出关平藩,一切恍然如梦,那么不真实!”尽管李承业已是老泪纵横,却始终不曾伸手去擦拭自己的眼泪,肆意留下的泪水滴落在脚下夯土之上,转瞬之间便渗入其下,彻底融于这座屹立了两百余年的城楼之内。
“您给了他一切,该给的,不该给的都给了,这是他欠您的,陛下欠您的,更是大唐欠您的,如今您已功成,也快到了身退之时了!”程伶儿神情悲戚,口中幽幽说道。
“不!”李承业摇了摇头,道:“他是我的儿子,虽然身上流着的并非我之血脉,但骨子里却有我的一切,我这一生虽碌碌无为,但却有个足以让我自傲一生的儿子,身在帝王家,便身负天下事,他学的还不够多,他的心也还不够狠,这才是我最为担忧的,图大事者,绝不可给人以拿捏之处!”
说到这里,李承业转而看着赵婉,缓缓说道:“赵婉,你可明白?”
赵婉闻言当即有些不知所措,虽然隐隐明白李承业所指,但依旧还是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只见李承业又道:“浈儿的软处便在于太过在意至亲之人,所以他的软处是我、是李漠,也是你赵婉,甚至可以是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李刺史......我......”赵婉紧咬双唇,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我不是在赶你走,浈儿也需要你的陪伴,我说这些的目的只是想让你明白,必要之时你可以是他的眼、他的耳、他的手,也必须随时做好绝别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