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轻声道:“风沙大作,然后呢?”
“然后——,朕跟大部队,失散了。”
“……!”
南烟倒抽了一口冷气。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祝烽,还不是现在的祝烽。
十八岁,不具备丰富的阅历,没有沉着冷静的底气,甚至,没有足够的战斗经验。
却在敌人的地盘,跟自己的大部队失散!
南烟颤声道:“就你一个人吗?”
祝烽道:“还有一个护卫。”
“……”
“叫叶荃。”
“叶荃……”
南烟喃喃的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她没有多说,只望着祝烽。
祝烽沉声道:“他是朕最不喜欢的护卫。”
“为什么?”
“因为,他是太子送给朕的。”
“……”
“而那一段时间里,朕在燕王府的一举一动,金陵的人都知道,每当朕有一点行差踏错,金陵那边都会传来高皇帝的斥责文书,将朕骂得狗血淋头。”
“……”
“朕,当然知道是谁传的消息回去,所以,朕讨厌这个人。”
“……”
“但是——”
南烟轻叹了一声:“但是,却没办法送他回去。”
祝烽默认了。
那个时候,他不要说羽翼未丰,根本就是一个边缘化的皇子,当然不能得罪如日中天的太子,因为明面上一翻脸,高皇帝的高压就下来了。
祝烽道:“朕只能让他留在身边。”
“……”
“结果,那一年黄河发大水,太子亲自前往治理水患,赈济灾民,结果,当然是治理有方,深得民心。”
“……”
“而朕,因为在燕王府喝了一点酒,又被高皇帝的圣旨训斥,把朕骂了个狗血淋头。”
“……”
“朕,终于忍不下去了。”
“……”
“他在朝中,有重臣辅佐,有父皇庇佑,做的也都是一些维稳的事,自然桩桩件件都是好事;可是朕在北平,能做什么?那个时候的北平,三天两头就被倓国军队袭击,朕什么都做不了!”
“……”
“所以,朕一怒之下,打算带着大队人马出城,跟倓国人决一死战。”
“……”
“死了,就死了!”
听到他这句话,南烟的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从小到大,她都知道自己的日子过得苦,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司慕兰他们欺负,但现在,她知道,还有另一种苦楚。
是像祝烽这样。
吃得饱,穿得暖,是人人敬畏的燕王。
可是,被父亲摒弃,三天两头的斥责,那种心灵上的缺失,可能并不比她小时候的挨冻受饿好受一些。
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死了,就死了!
祝烽说道:“第一次出征,他也在军中,而且最后跟在朕身边的人,却是他。”
“……”
南烟想说,这大概就是缘分。
只不过,算是孽缘了。
南烟轻声道:“那,皇上遇到风沙,跟大部队失散,又只有这个叶荃在身边,然后呢?”
“然后——”
祝烽的声音,好像又有一点颤迹。
他说道:“然后,我们就真的遇到了倓国的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