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匠白了他俩一眼:“啰嗦什么?我还能做那种蠢事么?不过是想给家里的婆娘闺女造台好些的织机,让她们做活时轻省些罢了。难道你们看着那台织机,就不心动?不想给自家婆娘也弄一台?”
两个木匠互相看了一眼:“我们倒罢了,只要有活计可做,养得起家,家里婆娘孩子用不着起早贪黑地织布卖钱。”“是啊,更何况,咱们的老本行是造车,难道不是谢二小姐想出来的新马车式样更有价值么?”
周大匠捻着胡须沉默不语,他虽然因为妻子出身的缘故,对织机比较了解,可以说是全盘接手了飞梭织布机改造的后期工作,但他原本也是造马车、货车的匠人,还是个匠人头领,不是埋头做活的那种老实人,当然能看得出谢慕林那几张马车图纸的价值。若不是上头还有好些构思,短时间看起来没法实现,他觉得自己定能造出风靡天下的新式马车来!
真是太可惜了!
他看向两个昔日的属下,从离开杭州城那天开始,他就知道他们三人都不可能重回过去的日子了。他们的份量太轻了,不足以让金指挥使费心思庇护他们,能帮他们找到柱国将军府的出路,已经对他们不薄了。
而萧家那位小少爷也把话说得很明白,不会勉强他们为自己做事,但若真的能给这种前途光明的军中后起之秀做事,岂不是比自己单枪匹马地在外头做活谋生要强得多?他好歹也曾经是匠人里的官身,哪里甘心重回草莽?但如果他真的要给萧瑞做事,就得先收拢住这两位同伴的心,让他们成为自己的臂助,还要向新东家表现出自己的才干与能耐来,行事时,也要多些顾忌。
周大匠对两位昔日同伴说:“老许,老马,我也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咱们那位小东家跟谢家如此熟络,派来湖阴县开铺子的手下,连咱们都没见过呢,就先去拜见了谢三少爷与谢二小姐,可见他对谢家有多看重了。说不定,将来那位谢二小姐,就是咱们小东家的太太。若我先把东家太太给得罪了,日后还如何给东家做事?
“你们放心,我知道分寸,真的只是给家里的婆娘闺女造两台织机,闲时织几块布,自家做衣裳缝被褥用而已,不会拿出去卖的。等到那位谢二小姐成了咱们的东家太太,我还怕没法拿这新式的织机与马车出去赚钱么?小东家都几岁了?咱们用不着等太久。这点耐心,我老周还是有的!”
他这么一说,许木匠与马木匠总算安下心来:“这就好,这就好。其实,咱们新东家挺好的,谢二小姐也常有奇思妙想,他俩若真成了一对,那可是大好事!”
“小东家的心思还是挺好懂的嘛。咱们已经投到他门下,便是他的人了,索性趁着住在谢家湾的时候,多做些活,帮小东家讨那谢二小姐的欢心。谢二小姐高兴了,把功劳记在小东家头上他早日抱得美人归,咱们说不定还能多得些赏钱呢!”
三位匠人有说有笑,气氛顿时又欢快和睦起来。
这时,不知是谁偷偷开了本该过年时才开封的酒坛子,打算偷喝几口酒解解馋,酒味散到外头来了,他们一闻到,顿时坐不住了。
周大匠在前头高喊住手,许木匠搀着脚上受伤的马木匠,三人齐齐往放酒坛子的屋子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