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庭川见她目光复杂难言,便忽而笑了:“我是说,我们彼此其实都对敌人怀着满肚子的坏心眼,而且难得的是不管我们做什么决定,在对方面前都很坦然,无须遮掩,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朱元有些惊骇。
楚庭川话里的意思她再蠢钝也听出来了。
可让她惊骇的不是楚庭川的心意,而是楚庭川所说的话是事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满腹的机心在楚庭川面前竟然能毫无遮掩,坦坦荡荡。
不管是多坏的事,她都能说的无比自然,好似笃定他不会因此对她生出什么恶感,对她做出什么坏事。
这说明什么?
她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让她如同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步也不能动。
可与此同时,她又觉得胸口有一团热气喷涌而出,将她的脸都熏得一同热了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奇怪。
不仅奇怪,还让朱元觉得危险。
她用尽全力,当机立断的对楚庭川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
楚庭川见她如同是一只察觉到危险绷紧了全身神经的猫儿,知道她是在紧张防备,便也不再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出了门。
月光还在,可朱元却莫名的被楚庭川的眼神看的浑身发烫。
过了许久,她才逐渐的捧着自己的脸坐下来,久久没有抬头。
这种她从未经历过的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便是她对于情爱一无所知,也知道自己对于楚庭川跟对别的人的感觉是不同的。
可就是这份不同让她害怕。
怎么会?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她分明说过再也不会跟这些天潢贵胄搅在一起,上一世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惨痛吗?
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过了不一会儿,苏付氏进来,朱元才茫然抬起头来喊了一声姨母。
苏付氏应了,快步走到她跟前,见她这样,还以为楚庭川刚才是说了什么坏消息,忍不住觉得后怕,急忙揽住了她低声安慰。
朱元却摇头。
她有些茫然,却又觉得除了姨母这件事无人可说。
她没有母亲,自小没人教养,上一世也没有机会体验正常人的感情,除了姨母,她也不知道该问谁才好。
因此,她嘴唇动了动,片刻后,还是有些赧然的攥住苏付氏的手低声问她:“姨母,怎样才是真心喜欢一个人?”
苏付氏怔住了。
她完全无法料到朱元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坦白说,她从来没把朱元当成小孩子,反而自己有不能下定决心的事,反而都要去求助朱元。
现在朱元问出这个问题,她才觉得孩子有了一点孩子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苏付氏想起刚才楚庭川在这里,便有些了然了。
想了想,苏付氏轻声说:“喜欢一个人,大约便是,愿意听他说话,也很愿意将想说的话告诉他,彼此都不想有什么隐瞒,也没有什么顾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