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茶碗掉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泼溅起的茶水,飞到了周镜身后那人的靴尖上。
黑色的斗篷,将上半个脸都隐藏,只能看到他半张消瘦的老脸和下巴上的斑白胡须。
周奎一愣,他隐隐觉得这个“黑色斗篷”有点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是谁?
周镜却已经离开,出门后,小心的关上了房门。
黑色斗篷一撩袍角,在周奎榻前的椅子里坐下。
到这时,借着昏暗的烛光,周奎终于是认出了黑色斗篷,忍不住失声问道:“是你?你来做甚?”
黑色斗篷微微一笑,双手放在膝盖上:“怎么,老朋友相见,不欢迎吗?”
“哼!”
周奎冷哼一声:“用不着你来幸灾乐祸,有事说,没事就请走吧!”
黑色斗篷叹:“何必呢?我今日来,并没有恶意。”
周奎转开头,显然,他并不想同这个人多说。
黑色斗篷又叹口气:“好吧,那我就开门见山。”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间卧室,用一种极低的,只有周奎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四年前,武清伯被抓,定国公徐允祯深夜来找你,商议如何应付陛下募捐之时,想必也是在这里吧?”
周奎脸色大变,差点从榻上摔下来,指着黑色斗篷:“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论贪财,论吝啬,周奎是第一,但论城府和智谋,他却差的太远。
黑色斗篷微笑:“我不但知道这个,而且还知道后面的事……”
这一次,周奎支持不住,真的是从榻上摔了下来,指着黑色斗篷,说话结巴,冷汗如雨:“你,你你……””
黑色斗篷却依然微笑:“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我今日来,不过就是给你提一个醒。有些事你做的并不干净,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到这时,周奎忽然反应过来了,他挣扎着站起:“老夫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哼哼哼,胡言乱语,打搅人的清梦,走走走,老夫要睡觉了,没时间听你胡扯!”
黑色斗篷叹:“老友……”
“什么老友,我不是你的老友,送客!”
周奎却是惊慌、急躁的不能自己,他转过头,不让自己的目光面对黑色斗篷,以免被对方看穿自己的心事。
黑色斗篷站起,无奈的拱拱手:“既然老友今日心情不好,那咱们改日再谈。”叹息一声,摇摇头,起身离开。
等听到黑色斗篷推门离开,夜风吹进来,吹的蜡烛摇晃,满室寒意之时,周奎才慢慢转过头,望着房门,呆呆出神--烛光照着他的老脸,他额头上的细密冷汗,清楚可见,仿佛现在不是寒冬腊月天,而是盛夏的三伏酷暑。
楞了好一阵,周奎忽然想起了什么,叫道:“周镜!周镜!”
脚步声急促,刚刚送客离开的周镜急匆匆地走了回来,关上房门,将寒意关在门外,搓搓手:“爹。你喊我?”
周奎看着他吗,问:“外面有人没人?”
“没有,刚才都让我支走了。”周镜回答。
“我让你再去看看!”周奎几乎是吼了出来。
周镜吓了一跳,急忙又出门查看,前后左右,转了一圈,确定府中的下人和丫鬟都已经休息,周围没有他人时,这才回到房间,重新关上房门:“爹,没人。呀,爹。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周镜这才发现,他老爹的脸色,难看的像是死人--虽然老爹从上午到晚上,一直躺在榻上哼哼唧唧,骂这个骂那个,但脸色却红润,这一会功夫没见,就变得苍白如纸,难道是和刚才的访客有关?
“我没事。”周奎摇头,盯着儿子:“我问你,你在锦衣卫时间也不短了,你有没有认识什么可靠的亡命之徒?”
“爹,你什么意思呀?”周镜越发不解,而且惶恐了起来,从“访客”出现,他就感觉有事,现在这种感觉就更是强烈了。
“回答我!”周奎很急。
周镜想了想。点头:“有。”
现在这个世道,只要有银子,什么事情都有人替你做。
“那好,你去窖子里取五十两银子,不,一百两,你取一百两,找两个身手好的,替爹去杀一个人。”周奎压低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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