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意的是沈浪,这个人会不会打他宁元宪的脸?如果你沈浪跟寡人一条心,那就不应该给寡人难堪。
只要确定兰疯子交了白卷,他就立刻杀了这个人,然后立刻把沈浪揪进来问个清楚。
如果沈浪你给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答案,那就休要怪寡人出手无情了。
就在此时,黎恩公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进来吧。”国君寒声问道:“黎恩,贡院那边找到兰疯子的白卷了?”
黎恩走了进来,道:“那倒没有,只不过考官发现了两份非常出色的考卷,而且断定第一第二就在其中,一时间无法判断谁高谁低,所以请陛下乾纲独断。”
“没空。”宁元宪直接寒声道:“这又不是殿试,他们做什么吃的?还要我来定头名。”
“是。”黎恩拿着两份考卷就要退了出去。
不过,国君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难不成是祝红屏这孩子失手了?
没有听说过啊,王后说过了,这次他侄子发挥得很好啊。
“拿上来吧。”
黎恩赶紧将两份考卷送了上来。
第一份考卷,国君拿起来一看。
前面的帖经和明算题,只飞快扫过一眼,直接看策论和诗赋。
尽管这是被重新誊写过的,但宁元宪还是一眼就看出这是祝红屏的文章。
祝红屏喊他姑父,国君对他非常喜爱,完全当成自家的孩子,所以对他的文风非常熟悉。
看完了策论,看完了诗赋之后。
国君大喜。
祝红屏这孩子发挥得是真好。
这篇策论,还有这两篇诗赋,参加会试殿试都绰绰有余了。
尤其是《论分封建制》,完全和他宁元宪的想法是一样的。
好孩子,好孩子。
写得真好,真好。
第一名看来是稳了。
这群考官做什么吃的,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吗?
就因为祝红屏是王后的侄子,是祝相的孙子,你们这个第一名就不敢给吗?
难不成因为他出身高贵,就要打压他?
接下来,宁元宪拿起了另外一份考卷。
刚看了不到两分钟。
他直接就呆了。
帖经和明算全对?
一百二十道题全对?
这还是人吗?这是变态啊?
紧接着看策论《论分封建制》,顿时国君身体猛地一抖,瞬间坐直起来。
好,好,好!
这每一段话,几乎都写到宁元宪心中去了。
关键是句句引用圣人之话,为接下来的新政找到了最高的神圣理由。
这篇策论已经不是深刻,完全是高瞻远瞩,高屋建瓴。
甚至可以取代之前的那封新政诏书,昭告天下的。
国君宁元宪想到的内容,这篇策论全部有。
甚至宁元宪没有想到的内容,这篇策论里面也有。
相较而言,祝红屏的策论还是稚嫩的。
再看接下来的《秋雁诗》和《鹏鸟赋》,国君眼睛不由得一热。
这何止是写到他心里去了,完全是写到他灵魂去了。
他的灵魂仿佛有一根弦,这两首诗赋疯狂地拨动这根灵魂之弦,让他一阵阵战栗,一阵阵毛骨悚然。
写出这首诗,这篇赋之人,简直就是寡人的知己啊。
灵魂知己。
这个世界上,知己难觅啊!
国君整个人都沉浸入了某种特殊的情怀之而不可自拔。
难怪这些考官会把文章送过来,他们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但就是不敢把祝红屏定为第二,所以把这个难题抛给了宁元宪。
而宁元宪心中早有了答案。
第一名,绝对的第一名。
哪怕祝红屏是他偏爱的孩子,也只能屈居第二。
这第二份考卷的文章师傅,简直不像是凡人所写。
“这份考卷是谁的?”宁元宪问道:“我国都什么时候竟然出了这么一个经天纬地之才了?”
黎恩道:“按照规矩,阅卷没有结束,不能拆开糊名。”
宁元宪无比惊疑。
这不可能啊,国都所有考生,压根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天才啊。
如果有,早就脱颖而出了。
紧接着,宁元宪一阵寒颤。
该不会是……
不会吧,绝对不会是的。
宁元宪心中又是震惊,又是充满了期待。
“去,去宁政府上,把那个叫兰……疯子的人带进来,我有话问他。”
尽管已经好几遍了,但宁元宪依旧记不住这个人的名字,普通阿猫阿狗的名字谁愿意记啊。
“是!”
黎恩匆匆忙忙出去了。
………………
半个多时辰后。
兰疯子出现在王宫之内,双腿瑟瑟发抖。
然后直接跪在地上,“草,草民拜见陛下。”
接着,他仿佛瘫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这个人就爱演,你这个敢在恩科考场做出自亵之事的人渣,还会被吓得浑身颤抖?
国君看了一眼,立刻就对此人有了判断。
三十来岁,长相俊美,经历复杂,胆大包天,虚伪,爱装腔作势。
在乞丐和流浪汉中,还算是精致的了。
但国君还是离得远远的,尽管兰疯子现在已经不是乞丐了,但在宁元宪眼中,一日为乞丐,一生都是乞丐,他是不愿意靠近,不愿意触碰,不愿意和他呼吸同一口空气的。
这个德行,颇有三哥的某些高等种族思维。
“给他看看。”
黎恩公公顿时将一份誊写之后的一份考卷递给了兰疯子。
宁元宪问道:“这是你的考卷吗?”
兰疯子叩首道:“是,是我的。”
这话一出,国君和黎恩都惊呆了。
还……还真是你的考卷啊。
所有人都以为你交了白卷,没有想到你……你竟然帖经和明算全对,而且还写出了不朽策论和诗赋?
你这是要彻底一鸣惊人吗?
国君内心本应该狂喜的,因为兰疯子一鸣惊人最大的得利者是他宁元宪。
这段日子每天都有御史喷他,几千名考生还去围攻礼部。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无数人都在耻笑国君,说他荒谬,竟然让十一个乞丐参加恩科考试。
现在兰疯子考得如此之好,就是宁元宪大发龙威时候了,代表他慧眼识英才啊。
他应该惊喜莫名,无比激动的。
但是不知道为何,国君没有激动,心中甚至很不舒服。
但是一下子有找不到心中不舒服的原因。
很快他明白了。
就凭你兰疯子,也配写出这样的策论,也配写出这样的诗赋,也配成为寡人的知己?
对,对,对!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这个人有多难侍候,多么刻薄。
他不喜欢的人,还不能和他有共鸣,你不配。
这就仿佛一个女人怀孕了却被男人抛弃了,某个舔狗愿意接盘,女人却说:他的盘,你还不配接。
国君面孔一寒道:“兰……岺你从实招来,这次恩科考试,你有没有舞弊?”
小黎公公挥了挥手,顿时周围所有人全部退去。
兰疯子心中一声叹息。
这位国君果然和想象中一模一样。
除了他喜欢的人之外,其余人都是猪狗不如,当然也包括他兰疯子。
国君冷道:“兰疯子,接下来你若敢撒谎一个字,寡人就将你千刀万剐。”
兰疯子叩首道:“陛下,从法理上我没有任何舞弊。但从事实上,草民确实舞弊了。”
国君眉毛一扬道:“从实招来。”
兰疯子颤抖道:“这篇《论分封建制》,还有《秋雁诗》、《鹏鸟赋》其实都是沈浪公子事先写好,然后让我背下来,在考场上我只是照抄了而已。”
这话一出。
国君狂喜。
哈哈哈哈哈!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果然是这个小孽障。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才配做寡人的知己。
果然只有他才能写到寡人的心中去,才能被动寡人的灵魂心弦。
因为我们两人一样傲慢,一样聪明绝顶,一样精致。
你兰疯子也配?
别人也不配。
果然是沈浪写的,寡人没有料错。
兴奋的国君心中所有的不舒服消失得干干净净,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兰疯子和黎恩公公心中都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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