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正当年壮,家中恶信语焉不详,我要归都追究死因,顺便为其治丧,有何不可?”
王彬闻言后,声色俱厉道。
沈充闻言后更是长叹一声,一副为你好的表情:“世儒兄这难道不是诞礼之想?此世向来都是子弟为亲长丁忧居丧,未有亲长伤夭弃职。世儒兄敢为悖礼之先?我与你也算是共事日久,实在不忍世儒你一时冲动,败坏时评啊。况且,谁家庭下无一二顽劣物不得春秋垂青,早夭弃世?若是人人法此,国事将要托谁?”
“我已经说过,我儿正当壮年,又无宿疾,怎么会无故弃世?定是有人加害,我要归都追查!沈士居你屡阻于我,莫非此事你亦有涉?”
王彬讲到这里,脸色已有几分狰狞:“法礼如何,我不理会,只要追查我儿因何而亡!若使有人害你家子息,你也能如此轻言释怀?”
“谁敢害我麟儿,我必诛其满门!”
沈充听到这话,脸色已是蓦地一沉,不复劝告王彬时那平淡口气,一脚踏上身畔案几,指着王彬怒声道:“王世儒,我是宽言慰你,你不领情那就罢了,竟要恶言相向,这是什么道理?我儿才盈江表,名冠东南,是你家劣子可比?”
王彬这会儿心烦意乱,根本无心理会沈充那气死人的语气,只是挥手道:“我不与你辩论何者贤愚,你是否一定不许我归都?好得很,我倒要看一看,今日拘禁大臣,来日你将如何审辨!”
眼见王彬将到崩溃边缘,沈充便冷笑一声,说道:“你要一意孤行,要为庭门私事废公,我却不能不为会稽乡亲负责!你若要归都,留下辞表,来日我呈于台中,请台辅诸公另择贤任,会稽绝不能托于你这公私混淆之徒!”
王彬闻言后,对沈充更加怨视,两眼几欲喷火,胸膛更是剧烈起伏,良久之后才指着沈充破口骂道:“貉子厚颜无耻,颠倒黑白!你自己扪心自问,自我归任以来,郡中何事曾付予我手?眼下尚有脸面责我渎职?如此陋乡貉土,奸邪丛生,不任也罢!取纸笔来,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今日便要归都,若敢食言,必与你血溅三尺!”
沈充只是站在那里,手按佩剑,嘿笑不语。眼望着王彬挥笔疾书写就,将辞任奏书摔在他面前,才满脸假笑道:“我不过一时戏言,世儒兄又何必当真。你既然如此情伤,我又何忍相阻。会稽大任之位,去留自有台辅作主,岂是你我二人戏言能决。”
“你又要反悔?”
王彬闻言后,眉头顿时一竖,脸色都变得扭曲起来。
“世儒兄真的当真?罢了,你既然有决定,我也不再力劝,现在就开始收拾行装吧。”
沈充吹干那奏书墨迹,将之折叠封好,待行到门口时,才转头对王彬说道:“我不敢久误世儒行程,稍后便使人快舟将此书呈送归都,短则旬日,长则月余,待到都中有了回音,即刻便为世儒送行!”
“沈士居,你无耻!”
王彬的咆哮声在身后响起,而沈充早已大步流星行出,待到郡府门外,才唤来从事将王彬手书递了过去,笑语道:“江州应该将要抵境,使人将这信送往王处明处。王世儒一时情激智昏,我又怎么能随着他一起大害国事,那不是和他变成一样的昏聩?又或使人污我穷迫他。王处明是他宗亲,总要相劝一二,不要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