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宾探头一望,只见厅室中已经坐了二三十人,大概都是等待召见者,心中不免自嘲一笑,暗觉自己先前那想法实在有些托大。
他不过王府一门客而已,能不能得召见还是未知,更不要说去影响到石虎的想法。不要说他,只怕他那个名义上的主公,已经丧身南土的黄权只怕也难做到。
于是他也不再多想其他,当即便行入室内,摆出一个凶悍姿态,在厅室内安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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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王府内一殿堂中,石虎正在宴请桃豹等一众族中旧将。从时间来看,这些人是在从建德宫退下不久后便来到中山王府,早先主上那一番不乏严厉的训斥,或是不解其意,或是根本就不在乎。
酒热正酣,一群胡将们言辞也越发放诞起来。
席中一名虬髯胡将醉眼迷离,手捧酒器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先是大笑两声,而后才叹息道:“主上权位越高,胆略反倒不如以往,今次南虏浅进,不过一桩小事而已,主上居然就忧虑难当,不能安心!纵然主上已是年高,但国中尚有我等英豪,难道还能让南虏兵入中原?”
这话一出口,殿堂内原本喧闹的气氛陡然一凝。虽然众人心内多半此想,但公然臧否君王终究还是不妥。因而一时间无人敢于接口,俱都偷眼望向上席中的中山王石虎。
石虎怀揽酒杯,通红的脸庞看不出喜怒,然而坐在其席畔的长子齐王石邃,神态已有几分怒色,手指扣在腰际刀柄,已是不乏跃然而起之势。
“张劢醉了!”
坐在侧首的桃豹起身拉住那人肩膀,用力拍了两下将他头颅按低,这才垂首对上方石虎父子说道:“我等不过粗鄙武用,何敢自称英豪!国中自有大王并府下几位殿下,俱是当世天命所贵,又怎么会有南虏争国的忧虑!”
那个名为张劢的胡将也觉出自己失言,尤其看到齐王石邃不善的目光,再多醉意也都随冷汗喷涌而出,忙不迭就势跪在地上想要补救:“大王自是英明豪迈,当世无人可及!只有从于大王麾下,才觉平生无惧!主上是苍天眷顾,门户之内自有大王这种雄猛之选镇国,又何必去担忧区区吴蜀边患!”
石虎听到这话后,已是哈哈大笑,蓦地探手抓下儿子腰际那佩刀,摆在两手之间垂首摩挲。众人看到这一幕不免绷紧心弦,唯恐这位大王不能释怀,挥刀劈死那失言之人。而那个张劢则更加胆颤,嘴角都有口水酒液涌出,很快便打湿了颌下浓密胡须。
“小儿哪知上器难得!宝刀在手只是浪费,是要放在真正勇武之人手里,才能杀尽该杀之贼,世道都觉胆寒!”
石虎说着,手掌已经握住那镶满宝石珠玉的刀柄,蓦地抽出利刃劈手斩落一角木案,而后才在那满头冷汗的张劢惊悸目光中还刀入鞘,手臂一振便将宝刀抛至其人面前,大笑道:“张劢正是这样的猛士!”
众人见状,这才暗自松一口气,同时不免为那张劢感到庆幸。
而张劢也是下意识擦一把额头冷汗,叩头如捣蒜,两手保住宝刀颤声道:“卑奴便是大王手中利刃,刀锋所指,勇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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