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到皇帝对沈哲子如此信重依赖,那两侍中也不乏感怀乃至于羡慕,避免多观皇帝失态,便都退至殿外。
没了外人在场,沈哲子也不再顾忌那些君臣之礼,眼前这小皇帝在他看来不过是遭受无妄之灾的少年而已,弯腰揽起小皇帝将他扶回御床上,闻言笑道:“陛下放心,我既然归都,没人能再凌辱你!当日建康陷落实在过于猝然,迫于无奈只能将陛下暂留都中。虽然身在城外,不过归都勤王救驾,须臾不敢忘怀!”
“我不怪你,我不怪阿姊!我、朕是皇帝,太惹人眼,阿姊如果强要救我,只怕她和母后都要走不脱!真要那般,朕又护不住她们……”
一边抽噎着,皇帝一边由怀中掏出一方皱巴巴的布片,上面那血字早已干涸污秽,然而皇帝却仍珍宝一般捧在手心里:“我相信阿姊不会骗我,姊夫果然来救我……姊夫,你臂上怎么受伤了?”
一直等到情绪稍有平复,小皇帝才发现沈哲子肩上那伤口,小脸忍不住又纠结起来。
“战阵厮杀,难免会有损伤。”
被人如此信任,沈哲子这会儿自我感觉也是不错,当即便摆摆手不乏豪气表示无碍。
“可惜我没姊夫卓著才能,阿姊说得对,我只能被困在殿里等人来救……”
皇帝脸上满满的颓丧之气,继而又望着沈哲子说道:“姊夫,阿姊和母后归来没有?我是不是即刻就能见到她们?这殿堂我一刻也不想多待,姊夫你快带我走罢!”
“皇太后等仍在京口行台,今次入都只我一人率部。陛下请放宽心,先把身体调养好,等待亲人归来!”
“这样啊……”
皇帝闻言后不免有些失望,待见到沈哲子从御床上站起来,忙不迭拉住他甲衣,脸上已经露出几分哀求:“姊夫你要走吗?你能不能多待片刻,我真是、我真是……”
正在这时候,殿外钟雅又匆匆行入,下拜道:“陛下,王太保、陆仆射等正率群臣殿外等待召见!”
“姊夫,我不想见他们……”
皇帝闻言后脸上却流露出几分难色,他惶恐经久,终于见到一个亲近可信赖之人,实在是不想再见那些闹哄哄的台臣们。
沈哲子略一沉吟后,行至钟雅面前说道:“陛下漏夜未眠,实在疲惫不堪,急需休养。太保等诸公所为何事,末将亦深知,实在不必再烦扰皇帝陛下。请钟公转告诸公稍候片刻,待陛下安睡之后,末将即刻便去拜见诸公,汇报军情。”
钟雅也亲眼见到皇帝对沈哲子的依赖,明白沈哲子倒不是假借皇帝之名去冷落众人。而且那些人所来目的为何彼此心知,有没有皇帝在场都无所谓,也实在没必要再去折磨小皇帝。因而闻言后便点点头,低声对沈哲子道:“陛下近来所受惊扰颇剧,难得对维周你信重有加。维周你先安抚陛下,王太保那里我自代你解释,不必心急。”
说罢,他便匆匆行出了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