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早知缘由如何,所以刚一开口便拿话架起谢万,再听到郗超的话后,脸上更露出一副羞涩惶恐表情,又连连对谢万施礼道歉:“竟然如此唐突,真是失礼,不知尊府家人可有伤损?请让我……”
谢万这会儿神态已经不再是此前那种焦躁模样,眼见阿秀如此,更是一脸大度摆手道:“此处本就荒僻,我轻行至此,扰了你们游戏,反又车具受损,真是各有所失。”
说话间,他又转首望向阿秀身边其他几人,特别是多看了几眼在他家壮仆包围下还能稍作支撑的沈勋。待得悉沈勋身份后,他脸上更流露出稍显夸张的笑容:“竟是天中壮义沈二郎,难怪英姿壮朗,大得父韵啊!”
旧年沈牧出镇泰山郡,年久无功,时誉渐弱,可是随着去年冀南的大胜,如今已是国中盛议几人之一。特别谢万居丧前也久在王师任事,更深知沈牧此功之壮大,因是对沈勋便更热情几分。至于其他如郗超之流,虽然得知出身也称不凡,但就不免冷淡一些。
谢万这种世故的表现,本就世道俗情,无可厚非,但落在场中这些不谙世事的学子们眼中,则就有些别扭。
谢万还要拉着沈勋再谈一谈他父亲去年功事,可沈勋自出生到现在,跟他家老子相处时间也有限,兼有些看不惯谢万的作态,对此更是兴趣乏乏。
他直接甩开了谢万的纠缠,行至谢家修车处蹲在那里看了看,便说道:“这车驾是神都坊所出,优重减震,寻常车轴是难更换的。过来两人,先回工程院去寻雷院士,请他先支一套丁九车配,速速送来。”
沈勋热好斗殴,操行自是急缺,因是也常在工程院下属的神都坊里出没打工积攒操行,对于器械事务并不陌生。
他这里摆弄着谢氏家人好不容易换下的断裂车轴,随口道出一些保养事项,神都坊器物虽然精良,但构造也难免更加精致,谢府这车驾久乏保养,驰道坦行还倒罢了,行走崎岖野地中,就算没有陷入坑洞里,也是很容易出问题的。而一般人家仍作俗物使用,自然也就难免问题多多。
沈勋不愿搭理谢万,一副老司机的架势指点谢府家人日常养护车架的事项。
谢万见状便也不凑过去,只是对阿秀稍作解释:“若只我行途受扰,也不至于肝火躁动,为难后进。只是今次护送家嫂、幼姝往龙门道观祈福,归途日短择行荒径,也就难免小有失态。”
阿秀在亲人并同窗之间,自是喜怒随意,但是在外人面前,也如他父亲一样,不太惯于将心情全然摆在脸上。听到谢万的解释,他还只是做羞愧歉意状,待知车驾上乘坐的是谢奕的妻女,便又表示该要再作致歉。
谢万似是想到了什么,拉住阿秀行到坡上围屏所在,靠近围屏的时候,阿秀便顿住足,立在围屏外长揖到地,恭声道:“学童浪戏,惊扰谢府阿媪、阿妹,实在羞愧难当。野中郊途不敢面犯,择日必登门再表歉意。”
围屏中还没有回应,谢万已经上前拉起阿秀,笑道:“你我两家自是通家世交,无须拘于世道俗礼。家中幼姝也是简居枯燥,常思旧日与幼少世兄并日嬉戏的欢乐,道左偶遇,不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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