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华指了指小媳妇腰上挂的白色的丝绦,叹了口气,“最近三年,她有两个孩子夭折。泰州那边的风俗,小孩子夭折不能入祖坟,丧事不能大办,做父母的若疼爱孩子,便在身上系一条白色的丝绦以示思念哀悼。”
“任何一个女子接连夭折孩子,剩下的这个孩儿也病重,她的满心满眼的怕都是孩子之事,算命先生看出这一点,就不难把握她的命门。”
林黛玉蹙眉,心下不悦,她自幼多病,和弟弟一样让父母操碎了心,最看不得这等事。
方若华摇了摇头:“那算命的如果只是想赚钱,没害人的想法到也罢了,若能阻止那女子生育,说不定还是好事。”
“我看她身体亏损得厉害,此时最好不要再想要孩子,好生修养一段时日,否则怕是对寿数有碍。”
“可看她目前的表现,都到这等地步,刚刚还去求过子,想来是还急着要生,那算命的如果能打消她立即要孩子的心思,哪怕只是一段时间,对她自己来说,也很有好处,到不全是坏事。”
黛玉恍然。
这也就是师姐在一处,听一些关于生孩子的话题才没觉得有什么。
“方真人。”
方若华正与黛玉窃窃私语,后面忽然有人喊她。
回头一看,是齐道长,无尘老道的师弟,刚刚就看在前面不远处同路人讲经,看来也是腻烦了,跑过来偷懒。
这位齐道长嗓门极大,声音洪亮,一嗓子喊出去半条街的人都能听得到声音。
“真人,你们幻真观新出的排毒散不大对啊,老道我吃过拉了一晚上肚子,一宿起夜七八次。”
方若华莞尔:“听说了,您老贪图省事省心,三天的药一顿吃完,只让您拉一晚上,还得说我们的药,药性较为温和。”
齐道长咳嗽了两声:“那就说明你们这药效不足,总归还有能改进的地方。”
“咳。”
黛玉忍不住轻轻扯了师姐的衣袖一下。
方若华回首,就见那边正视图达成协议的一老算命先生,和一年轻小媳妇,都目瞪口呆地瞪着她。
尤其是那算命先生,脑门上一圈细汗,眼皮微微颤动,连胡子也颤个不停,要不是小媳妇此时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方若华这边,他没准要露馅。
事实上钱老头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心想,可坏了事了。
他不认得方观主,但有关方观主的传说,那也是如雷贯耳。
传闻她武功一流,嫉恶如仇,京城地面上的绿林好汉不少在她手底下吃过大亏,死了的连尸体都剩不下,据说扔炼丹炉里废物利用了,有几个逃过一劫,从此洗心革面,平时连方观主的名字也不敢提,甚至听见幻真观三个字就要浑身发抖。
别看钱老头胆子不小,刚才编排方若华编排得也顺溜,但这尊真佛确实到了眼前,他也心虚气短。
方若华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到也没说什么,钱老头吐出口气,偷偷抹了一把汗,把自己说过的话仔细回味一下,又放下心。
他也没说这位方真人的坏话。
只是想到自己刚接了别人的银子做这桩生意,他就觉得兜里三十两银子烫手的厉害。
眼珠子提溜乱转,只想逃走,但左右围观者众,一时到没有机会。
那小媳妇回过神,扑过来竟扑通一声跪下,哭道:“方真人,求您救救奴家,给奴家一条活路!”
方若华微微叹息:“可是因为子嗣的缘故?”
小媳妇一怔,显然方若华说得极准,她心中不自觉有了点希望,咬着嘴唇点头。
“小妇人与表哥青梅竹马,六年前成亲,到也琴瑟和谐。”
这女子面如枯槁,闭了闭眼,似乎心中痛极,“但我对不住表哥,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