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
大奶奶窦丽,二奶奶王莺莺,三奶奶郭美玉,一人裹着张毯子,坐在正院大堂里,守着火炉瑟瑟发抖,还有些心神不宁。
郭美玉右手臂吊着,今天从车上摔下来,也是真伤筋动骨。
许家一共有六个儿子,老四,老五如今在跑商,暂未归家。
至于老六,就不要提了,整个许家,就出了这么一个纨绔,一年到头是鲜少回家。
外面乱纷纷。
因为不知道海寇的具体情况,家丁们需紧守门户,前院里护卫个个都刀枪出鞘,后院不少健仆手里也拎着棍棒。
婆子和丫鬟们神色凄惶,一窝蜂似的挤在门内的角落里,却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一直到许大福派来报信的下人带话回来,气氛才松缓些许。
大奶奶登时有了精气神,坐直了身子,吩咐身边的丫鬟素绢和喜梅:“去吩咐厨下熬两锅姜汤,给外头守门的弟兄送过去,你们自己也喝些。”
二奶奶也道:“天寒地冻的,冻着了确实不得了,快去,琴瑟,你也去帮忙。”
许家二奶奶惯常喜欢和大奶奶别苗头,到也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大奶奶出身书香门第,识文断字,二奶奶却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鲁人,自然说不到一处。
妯娌两个一家过日子,经常牙齿碰到舌头,有些小纷争。
不过有许家老太太在上面压着,大老爷和二老爷关系也亲近,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说了几句闲话,大奶奶隐晦地看了自家妯娌们一眼,小声道:“咱们那个六弟妹,究竟是什么来历?”
二奶奶王莺莺嘴角抽了抽,蹙眉:“城西豆腐坊,方老头的女儿,方老头一直给咱们家送豆腐,祖祖辈辈都住南安城,身世清白,按理说……”
按理说豆腐坊养出来的女儿,再怎么样也不能切个海寇如切瓜似的。
“方氏身子骨不好,聘来后就病了,喝了好几日药,大夫说只能将养,连那档子事也不能做。”
三奶奶郭美玉一扬眉,小声嘀咕:“那岂不是抬了个花瓶进门?有什么用!”
王莺莺面不改色,轻声道:“总归是给老六正正经经聘回来的,还挺可人疼,身子骨不好,慢慢调养就是,总有好的一日。”
其他人都没吭气。
一个屋檐下住着,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王莺莺是和婆母赌气,这一年才一个又一个往家里抬小妾,大笔大笔地向外撒钱。
平日里并不见她刻薄人。
可要是真有哪个得了宠爱,她一准要怄气。
不说别的,只看她从头到尾聘回来的那些,长相不说丑,但连家里的丫鬟也比不上。
最后她想纳这个方氏,还是她受了婆母几句挤兑,一时气恼,才冲动了,一说开,心里就后悔。
这要是真进门,那就是个良妾,生了儿子和她的孩子地位相差不大。
如今让老六截胡,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连对上婆母,也多了几分真孝心。
方氏进门子之后,也唯独她是嘘寒问暖,当嫂子的,到仿佛比当娘的还操心。
大户人家的妯娌,向来都有些不能搬到台面上的龃龉,许家放在外人眼中,已经算是家宅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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