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无心欣赏这样的雪景,外面寒风刺骨,吹得脸面生疼,内心里紧张得像是血崩,他只是随在李鸿基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渡过了无定河。
无定河西,再无大河阻隔,多是高低不平的垄地,像是人工翻地时故意弄成这样种庄稼的,但此时原野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却是比女人的小腹还要平坦。
这条通往李家站的道路,李鸿基闭着眼也能认得清,但人命在身,他不敢大意,要是艾府的人半夜起来上个茅厕,无意发现艾诏的尸体,上报到官府,以艾诏在县衙的影响力,衙役们夜班开始追击也不是不可能,先远离县城再说。
他们在雪地上一路狂奔,直到东方出现的一丝曙光,与地面的积雪交相映辉,到处是一片朦胧白。
李过一边跑,一边扭头看向李鸿基,“二叔,咱们放缓脚步,休息会吧,天快亮了,要是遇上路人,看我们的样子,不把我们当成贼才怪!”
李鸿基这才感到一丝疲惫,奔跑了半个晚上,又是踏着厚厚的积雪,双腿酸麻得早已失去知觉,刚才忘情地逃命还好,现在松懈下来,双腿不像是自己身子的一部分,根本不受大脑的支配,估计李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双喜,那我们就缓缓走走,遇上集市,先吃些早点再说!”
此时天色尚未大亮,周围的形式看不清,李鸿基也不敢将杀艾诏的事说出来,免得隔墙有耳。
刚才跑的时间太长,现在才感觉到周身发热,两人将上身的棉袄稍稍松了些,冷风一灌,身子舒爽,人也清醒了许多。
天明时,李鸿基察看了周围的环境,这半夜他们至少跑了二十里,蓦地看了眼李过,发现他满头大汗,从衣领里挥发出的汗水,在头顶四面结成一圈水雾,像是蓬莱岛上的祥云似的,如果加上一些彩虹,不用装扮,那都是仙人下凡。
“双喜,看看我的头顶……”
李过只扫了一眼,顿时大惊:“二叔,你……怎么有了祥云缠绕?”
“哈哈……”李鸿基知道李过当然看不到自己的头顶,也不点破,半开玩笑道:“可能是佛祖眷顾我们。”
“二叔,昨晚在艾府……”
“双喜,先不说这个,当心别人偷听了去!”李鸿基神闲气定,约莫走了三四里,在一间茶肆匆匆吃了点热茶早点,又走了一个上午,大约午时,方才投了旅店。
躺到温暖的炕上,李过一扫疲惫之色,挨到李鸿基的一头,“二叔,见到艾诏了吗?你把他怎么样了?”
“杀了!”
“杀了?”李过顿时将双眼瞪得滚圆,脸色急剧煞白起来,嘴唇动了动,又四面看了看,见室内的确只有他们叔侄二人,方才问道:“真的杀了?没有遇上艾府的护院吗?”
“他要置我于死地,我岂能饶过他?”李鸿基拍拍胸口,将几钉银子撞得叮当响,“这是艾府的银子,算是给我赔罪吧!”
“银子?”李过暂时忘记了恐惧,将注意力转到银子上,“二叔,艾家给了多少银子?”瞬间又发觉不对,艾诏都被杀了,艾家怎么还给李鸿基银子?笑容就僵在他的脸上。
“哈哈,不多,才一百多两!”李鸿基从胸口掏出那两锭元宝,在李过的眼前晃了晃,“除此之外,尚有一些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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