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静寂的深夜里,人的感官好像被无限倍放大。
屋顶瓦砾不知被谁家的猫踩过,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屋樑上老鼠跑出来觅食,吱吱的叫。
甚至一门之隔的堂屋里,白蜡烛偶尔的一声细微爆裂……全都没能逃过杨华梅的耳。
这些平时很熟悉的声响在这样的深夜里传进耳中的时候,她的心跳就会加速,手指也下意识攥紧了被子。
会不会是栓子回来了?
就这样,她一直躺在那里等啊等,听啊听,都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许久之后,她听到外面隐约传来'梆梆'的声响。
那是今年管年的人在巡村打更,平时是不打的,每年就正月这一个月会打。
杨华梅数了下,有三声,这说明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
三更天,栓子咋还没回来呢?
杨华梅忍不住了,她暂把谭氏的叮嘱抛到脑后,揭开帐子下了地,蹑手蹑脚的往屋门那里去。
贴着门缝窥探着堂屋里的情形。
两根白色的蜡烛把堂屋照得惨兮兮的,桌上摆着的供品一点未动,白光照到的桌子那一片区域里没有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杨华梅紧张,又期待,最后化作失落。
她重新躺回床上,躺在那里思索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人死后到底有没有魂魄啊?
要是有,咋还没回来?而且这么多天,她连梦都没梦到他。
他就好像被鸟给叼去了似的,一点音讯都没有了,可曾经,他是那样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啊,陪她说话,照顾她关心她开导她,逗她笑,她脾气上来了他甘愿做她的出气筒……
那样好的一个人,咋说没就没了呢?
两行清泪从杨华梅的脸颊上滑下。
她抬手抹了一把,就在这时候,外面院子门突然被人拍得'啪啪'响。
那响声好大,以至于她在屋里都能感受到院门都要被拍散架了。
“哪个啊?“
杨华梅很不高兴,今夜是栓子头七回魂夜,要是村里哪个醉汉不知深浅过来拍门,又或者拍错了门惊扰了栓子回魂该咋整?
她揭开帐子来到窗边,推开窗朝外喊了一嗓子:“你那个啊?“
“梅儿,梅儿开门!“
杨华梅如同被点了穴似的僵在窗边。
这是……栓子的声音?
栓子回来了?
栓子回来了!
她激动得跟疯了似的冲出屋子,拉开堂屋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一股冷风迎面灌进来,吹得堂屋八仙桌上的白蜡烛差点熄灭了。
“来了来了。“
她口中语无伦次的呼唤着,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可是,当她拨开门栓,拉开院子门的刹那,外面却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栓子,栓子,你在哪啊?你回来呀……”
她疯了似的冲到外面,对着茫茫的夜色和空荡荡的路哭喊着。
“娘,娘,你醒醒啊……”
有人在耳边焦急的呼唤着,伴随着一个冷战,杨华梅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帐子顶,帐子被撩开半边,大白披着外衣,手里举着一盏油灯正站在床边,红梅挺着个大肚子站在大白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