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的冰城已经笼罩在了厚厚的雪层之下。
虽然冬季里市政市容的第一重要任务就是清雪,保证干道通畅,不过东北的雪要么不下,下起来就是酣畅淋漓无穷无尽。
这时候的清雪设备还不像后来那么先进,有铲车开路,后面带着清雪滚机的一列重卡直接收走。
每每一场大雪过后,都是用市政的四轮车拖着三角铁将大雪推到道路两旁,然后数以千记的清洁工和街道职工一起上阵。在冰天雪地之中,以人力的方式将积雪清除。
近零下三十多度的大冷天里,道路上如同蚁群协同作业的清洁工,头上的帽子都蒸腾着热气。
就在这一片热火朝天之中,马路上一台白色桑塔纳警车打着警灯,引领着一台黑色奥迪100,由东向西缓缓行驶而去。
奥迪之内。
坐在后座上的孙卫民看着窗外缓缓向后略去的街景和道路两旁的清洁工们,有些失神。
他祖籍山东,但是在龙江省工作生活了四十年,这里已经是他的故乡热土。每每看到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特别是身处于基层和温饱线上的大众,他就深感责任重大。
马上三月份的大会就要开始,不出意外,今年就是他政治生涯的最后一年。站在94,这个已经被国内经济领域专家预言将会是“经济体制改革转折年”的风口上,孙卫民的心中难掩焦虑。
时间,不等人。
不自觉的,孙卫民就想起了昨晚上和女婿元繁荣的一番谈话。
……
孙家两个闺女都在冰城市里,来往方便,有个大事小情的就都往老孙哪儿跑。
昨天白天时候,大女婿李成龙打来电话报喜,说是大女儿孙怀秀又有了。添丁进口是大事儿,一家人就又聚到了一起。
吃饭之前,孙卫民习惯性的和二女婿谈起了工作。
此前孙卫民知道二女婿最近苦恼于五分厂合并的事情,便问了一嘴五厂职工工资拖欠问题解决了没有。
当即,元繁荣就带着三分喜气说有了着落。
这让孙卫民意外。
五分厂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哈药那头虽然表面风光,但是上市融资除了偿还银行贷款之外的,剩余部分都已经投入到了哈药房地产分公司里,财务方面不阔绰。
五分厂只是哈药32家子公司里头的一个,在这32个分支中,类似五分厂这样拖欠职工工资的,不是一两家那么简单。哈药不是没有补偿五分厂职工工资的钱,但是补偿了五厂,其他的分公司就都得还,那可是能让哈药掉底儿的事情。
回过头来说,五分厂三百多个职工,半年多的工资也是六十多万,这可是不小的数目。
他本还想着自己二女婿这年不好过,现在突然得知年前这月的职工工资有了着落,顿时来了兴趣。
“你是怎么操作的?集团给你们拨款了?”
元繁荣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爸,我们和新北集团联营了。”
新北?
孙卫民皱起了眉头,“哪个新北?”
“就是灵儿上班的那家企业,他们那个董事长您认识的那个。”
“你说李宪那小子的公司?”孙卫民一愣,随即问到。
“对、”元繁荣点了点头,便将李宪是如何提出联营,如何说通集团管理层对新北开通医药流通渠道,如何将广告做的响彻龙江省的事情说了一遍。
又将广告流通出去之后,李宪暗地里以集团内部报刊和一些评论文章对外散播哈药有意借于新北集团联合,向保健品领域进军。然后随着心脑康口服液在全省范围内热销,沪市深市证券市场做出积极反应,集团连续下行了几个月的股价迎来在上个交易日实现反弹回升的事情囫囵个说了一遍。
就跟听评书似的,听到最后,饶是之前对李宪抱着成见,孙卫民都不禁在心里叫了声高!
孙卫民平日里工作忙,除了每晚的新闻之外,基本不怎么看电视。他是真不知道,那个思想悲观,毫无锐意的年轻人竟然不吭不响的办成了这么大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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