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现在是新学生员……”
其实这是第一次,这个儿子说了这么多的话,更是第一次,这个儿子说出了这番似乎很有逻辑性的话!
事实上,很多话,沈文无法理解。
不过,在他看来,似乎自己儿子能够开窍,至少不至于从前那般荒唐,他已很满足了!
儿子说的这些东西,自己不必去理解,只要儿子有这个样子,他就知足了。
可当沈文一听新学生员四个字,他的眉梢不禁一跳,错愕的看着沈傲。
沈傲的脸上变得肃然起来,认真地道:“儿子与诸同窗都已悄然立誓,要展平生所学,匡扶天下。这……便是王先生所言的良知,儿子说的话,可能对于父亲而言,是可笑的事,可这不要紧,终有一日,父亲会明白的,会明白在这世上,一群只知死读书,穷究所谓圣人之道的妇孺,匡扶不了天下,开辟大治之世者,非我辈不可。”
“……”
到了现在,沈文真的是觉得已经无法消化了。
这个焕然一新的儿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可随后,沈文竟是哭了,哽咽着:“其实,管他什么学问,为父心中所想的,其他都不重要,最紧要的,却是你啊,你学什么学问都不要紧,甚至,你是否能中功名也是次要的,为父现在看到你的这个样子,就已知足了。哈哈……只要你肯认真去做一件事,管他是什么,只要不荒唐,为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人说,为父有个儿子,叫沈傲。”
“儿子会中功名的。”沈傲目光露出了坚定,脸上无比的认真,道:“王先生说,我们做事,要有章法,要学习经济之道,可朝廷既是八股取士,只要朝廷一日还是八股取士,那么……我们的八股就会作的比别人更好。”
“因为别人中八股,为的是自己的功名,我们中八股,不过是知行合一的一种方式而已,所谓的行,就是通过实践,去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若是作八股,可以解决功名,使我们进入朝班,改善更多人的命运,那么,我们就作八股,而且,要作的比别人更好。”
他说着,从袖里取出了一篇文章:“近十天以来,几个先生布置了一些八股题,让我们在夜课时作的,这是儿子所作的一篇八股,自然,现在才刚刚开始,远远称不上好,不过……父亲可以看看。”
沈文看着眼前的这篇文章,眼睛都不禁瞪大了,他战战兢兢地接过了文章,他最大的意外居然在于,儿子居然认真去作八股了。
儿子在西山,到底遭遇了什么?
其实他无法想象的是,对于无数在西山的读书人们而言,这世上最愉快的事,反而就是坐在书案之后做文章了,原因无法,因为其他时候,无论是除草还是耕作,或者挖渠、开垦、伐木,都比作八股要艰难十倍,能坐在温暖如春的学堂里,书案之后,难得静下来,去思考一个题,在西山,不是寒窗苦读,而是奢侈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