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叛乱,可以进剿;有了灾情,可以赈济;为政有什么疏失,可以去改正。太子若是不堪为人君,这才是真正令人担忧的事啊。
儿子……长大了。
弘治皇帝眼里,竟是有些湿润了。
此刻的他,不像一个皇帝,却是一个活生生的父亲,一个欣慰无比的父亲。
他深吸了一口气,虽是激动无比,却完全不敢表露出来,他生怕自己的狂喜,让太子得意忘形。
棍棒底下出孝子。
于是,他不得不尽力使自己显得严厉一下。
“说错了吗?”朱厚照一看眼色不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心里发虚,忙道:“儿臣……儿臣……”他本想说儿臣万死。
弘治皇帝却是用尽力平和的声音打断他,虽然这平和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还去西山煤矿了?”
朱厚照脸色骤然变了,突然想给自己一个耳光,我是猪啊我,他耸拉着脑袋:“是……是……”
弘治皇帝淡淡的道:“谁和你一道去的?”说话的时候,弘治皇帝看向方继藩,目中带着别有深意的意味。
朱厚照立即道:“儿臣自己一人去的,没有别人……呃……其实也是有的……儿臣带了伴伴刘瑾,还有……张永、谷大用、马永成、丘聚、罗祥、魏彬、高凤人等……”
也幸好刘瑾这些人不在此,否则估摸着要吓得晕过去,这也算是将詹事府上下人等,一网打尽了。
不过……朱厚照还算义气,居然没把方继藩给招供出来。
可见对方继藩而言,这朋友……没白交。
弘治皇帝眯着眼,深邃的目光中,却更是意味深长,他的目光与刘健等人相互对视一眼,接着慢悠悠的道:“只有这些人?”
朱厚照毫不犹豫的道:“儿臣是个有诚信的人,怎么会睁着眼说瞎话?”
“……”方继藩忍不住想要抚摸自己额头,太子殿下倒是显得颇有几分义气,可是……哎……
方继藩咳嗽一声:“呃……其实还有微臣。”
认了吧,皇帝又不是傻子,何况刘健、谢迁、李东阳,这三位大学士,哪一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说实话,方继藩连眼睛都不敢跟他们对视,总害怕自己的心思,被他们这洞若观火的眼睛看的个彻彻底底。
朱厚照顿时尴尬了,很懵逼的样子。
弘治皇帝眼里竟是掠过了一丝笑意,随即,看了朱厚照一眼:“不可有下次了。”
嗯?
这棒子都高高的举了起来,朱厚照显得很意外,居然只轻轻的落下,一句不可有下次,对自己而言,不摆明着是说,下次还有偷偷溜去詹事府的机会吗?
弘治皇帝旋即又看了方继藩一眼,道:“方继藩。”
弘治皇帝和颜悦色、如沐春风。
方继藩道:“臣在。”
此刻,谁也猜不透弘治皇帝的内心,他只稍一沉吟:“卿家提前预警,功在社稷,钱钺之事,朕悔不听卿家之言,即日你,你在詹事府,陪太子读书吧。”
刘健三人面色一凛,立即明白了弘治皇帝的心思。
方继藩……是真正有才的,这等才华,和寻常的八股文章不同,就比如改土归流,比如对钱钺的分析和建言,现在事后想来,方继藩确实有一种非同凡响的才能。
当然,这显然还不是最重要的。
刘健捋须,面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因为他很清楚,陛下的这个决断,根源并不只钱钺和改土归流之事,而在于太子今日的这一席话,自方继藩入了詹事府,太子和以往,确实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太子乃是国本,至关重要。
陛下命方继藩陪太子读书,其心思,自然也就不言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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