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嘛,这么大动静,隔壁的邻居已经有人出来看了。
嘿,心知越耽搁越丢人。
小伙子和姑娘也就一起耗子溜边儿——蔫溜了。
撵走了人,洪衍武出面也把邻居们请回各家,进屋又去安慰“张大勺”。
“张师傅,您跟他们生这么大气,值当的吗?这到底是怎么个茬啊?您跟我们说说?”
没想到这纯属引火烧身,老头儿火还没消呢,一瞪眼,大爷劲儿又冲他来了。
“瞎打听什么啊?这里面的事儿跟你们也没关系啊。先说你们俩,这又是干嘛来了吧?”
洪衍武赶紧把带来的麻袋一放。
“这不过节嘛,送您点野味和海味。”
陈力泉也恭恭敬敬。
“您是师父,我们得来看看您。”
可没想到“张大勺”还真有点狗咬吕洞宾的架势,一点不领情。
“多此一举。师父?咱们可不是师徒。不说好了嘛,你们拿钱我才教的。无事献殷勤干嘛,别来这一套,拿走!”
嘿,当时挤兑得陈力泉一个大红脸。就瞧这份各色,绝不绝?
不过洪衍武倒不会计较,也会找说辞。
一转眼睛就说了,“张师傅,其实也不能说是过节送礼。有些海参、大虾干什么的,京城也见不着,这不正拿来好跟您学学菜嘛。您就当食材原料行不行?再有,我妈还说了,这几只野鸟叫‘斐耶楞古’,珍惜的很,不懂的人做了就糟践了。所以拿来给您看看,也不知道您有这本事没有。说出怎么做来,您就留下,否则我还得拿回去……”
嘿,别说,这激将法倒真管用。
“张大勺”立刻眼里冒光,去拆袋子。
这一看,“海碰子们”给的东西果然是真好啊。
正经辽东干参都是三十头的,全四拢刺儿。大虾干没什么虾糠,比京城卖的至少大两倍。
但这都不算什么,真正入他眼的是那比鸽子略大一点的野鸟。
一共三只,花斑羽毛艳丽非常,最奇特的是尖钩利爪上鳞片层叠,看着霸气非常。
而这老爷子当场就跟孩子似的当场乐了,跟着不无炫耀的说。
“切,你还真问对人了。我还真认得,这东西啊,大兴安岭的玩意。叫‘飞龙’,学名叫榛鸡。老话讲‘地上驴肉,天上龙肉’,这句话里的龙,指的就是这个飞鸟。至于怎么做,你问不住我。这东西煎炒烹炸都不行,它的特点是味道浓鲜,禽类里居首,所以必须炖煮才能物尽其材。说白了,要么炖汤,要么火锅底,才不叫糟践。我说的对不对?给我留下吧你,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洪衍武自然是微笑认输。
结果他的服气,更让“张大勺”哈哈大笑着嘚瑟起来。
“你小子傻了吧?我还告诉你,我知道的东西可多了。像你母亲所说的‘斐耶楞古’,那是宫里的叫法。满语,意思是‘树上的鸡’。就凭这个,足见你母亲家世不一般啊。怎么着,无意间,透底儿了吧?”
却没想到这一得意忘形,可就入套儿了。
洪衍武居然也嘿嘿一笑。
“您说的没错,可是‘张师傅’,我妈还说了,这东西是清乾隆以来,宫里的贡品。外人难得一见。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还知道的这么清楚?别忘了,刚才您自己说的啊,不知道什么宫廷御膳。这不是骗人家了吗?您就好意思的?”
得,“张大勺”还真被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