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4月3日,周六。
今儿一整天,洪衍武都过得很愉快。
因为临近中午的时候,“大民子”就派人给他带了话儿,说钱已经凑好了。接茬到了下午两点,“弓子”的人也把相同的喜讯传来。最后两边儿都跟他约好,明天如期定点儿交钱。
为了这件大喜事,又恰逢周末,洪衍武就有心晚上去找陈力泉一起外出,喝顿大酒庆祝庆祝。
碰巧这天下午,“小百子”用弹弓打了几挂子麻雀也找他来了,他便连“小百子”也叫上了,说要带他一起去煤厂等陈力泉下班,晚上同去外头撮饭。
于是快到五点钟的时候,洪衍武就和家里提前打了招呼,说晚上不在家吃饭了。随后还刷干净了父亲用过的铝饭盒,带在网兜里才出了家门。不为别的,他自己大吃大喝总不能忘了家里,怎么也得打俩肉菜回来。
就这样,去过西院球子家给陈力泉打过电话,约好下班见面之后。洪衍武便带着“小百子”乐呵呵地边聊边走,直奔煤厂。一路上,他的内心都充斥着一种大功即将告成的轻松。
可这时,他却恰恰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儿——幸福之时,也正是人最麻痹大意的时候!
粗疏大意就必然要付出代价,这一点对谁都一样,于是现实也很快给了洪衍武苦头吃。就在他和“小百子”刚拐进半途中的小川淀儿胡同,一个惊人的突发事件发生了。
当时,与洪衍武二人迎面走来了两个青年工人模样的人,俩人胸口上还别着团徽。看上去都是当代最优秀的有为青年样子。
可谁又能想得到,他们竟然是专门针对洪衍武来的。就在错身而过的时候,那两个“工人”骤然间就亮出了家伙,毫不犹豫地向着洪衍武捅了过来。
说来纯属侥幸!
首先因为这两个“工人”为遮挡面目,嘴上都带着口罩,让洪衍武感到格外的别扭。彼此接近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朝对方脸上多看了两眼,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眼中的杀机。
其次有功夫的人敏捷性远超常人。洪衍武好几年的苦功终究没有白费,在对方发动之后,他的本能应变十分快速,才会以一线之差,险险避开了要害。
可即使如此,也并不意味着能毫发无损,其结果是捅向洪衍武肩窝的一刀扎在了他的胳膊上,而捅向他小腹的另一刀,则划破了他的后腰。
仅仅一眨眼的工夫,洪衍武上半身的衣服全破了,身上还多了俩个不算轻的伤口。更要命的是,他马上就意识到这两个人危险程度非比寻常,其目的至少是想要彻底废了他。
为什么这么说?
这是因为“玩主”圈子里“碴架”也是分级别,有讲究的。
最低一等,当然是指言语和拳脚上的冲突,顶多拿起板儿砖吓唬吓唬,并不真的使用。
其目的多以争个输赢出口气为主,只要有一方抱头鼠窜或服输认栽便可告终。这种情况造成的伤害最轻,大多都是流鼻血、乌眼青之类的情况。
至于第二等级,那就是指动家伙见血了。但即使如此,用什么东西也是有的推敲,因为目的还是为了把对方打怕、打服,而不是至对方于死地。
比如板儿砖专拍头顶,一来长自己气势灭,对手威风。二来可砸晕对方,令其胆寒而丧失斗志。三来就是伤害性可控,最多就是个脑震荡。
再比如弹簧锁、板儿带之类的,也是专往戴着棉帽子的头上招呼,或者往前胸后背上猛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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