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难怪,如此结果固然是因为安书记在村子中的威望高、辈分高、是支书。
因为安姓几乎把持了所有要职,村委会仅仅只有几个支部组织委员是姓魏和姓宫的。
但关键还是因为思想的解放和政策的开放所带来的财富观念的深刻变革,早已激活了人们改善生活的强烈愿望。
靠鸡蛋发财的梦想虽然可以破灭,但被时代唤醒的对财富的向往与追求却像一个逃出牢笼的精灵,再也不会束手就擒。
兆庆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在大会上不但公开宣称已经从亲戚手里借来了五千元启动资金,还做出了要带着村民致富的许诺和保证,这才会一下获得村民们发自内心的支持的。
事实上,哪怕安书记没有提前为他做说项,疏通好人脉。即使他没有安书记这个岳父,他也肯定会获得大家伙的拥护。
当时,兆庆自己是这么说的。
“谁愿意受穷?我想在场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还会想念以往的穷日子。咱们饿着肚子,折腾精神,已经折腾了几十年,如今谁还有精神再折腾?到了今天,谁不想为自己干点实惠的事情呀?”
“那什么实惠?赚钱最实惠。有了钱,才能吃饱肚子,穿新衣服,盖新房子,咱们村的光棍汉们才能娶上媳妇。可咱们要赚钱,用什么法子赚钱?大家现在都知道,鸡屁股银行已经不吃香了。如今也就是我养鹌鹑日子还好过一点。但要是大家一起养,马上这个也不赚钱了。”
“所以要让大家都过得好,只有一个现成的办法,就是做开工厂,彻底摆脱咱们靠天吃饭的处境。农民和城里人差在哪儿呀,不就差在这儿了吗?城里人有固定的收入,可咱们没有。城里人有各种福利保障,可咱们没有。但不用害怕,不用担心。因为从这一天,从我们工艺品厂成立的这一天,我们就开始有了。”
“当然,尽管一开始我们的录用的工人名额只有六十人,尽管福利保障暂时还不能实现,但什么都是一点一点做到的。大家只要能跟我一条心一起干,我发誓一切都有可能会实现。”
“在这儿,我能给大家做出的先期保证是,工厂的工人全凭本事录取,进厂核定工资,和城里工人赚一样数目的钱,一样每月按时发放。而一些手艺高明,却无法去工厂上班的家庭妇女也不要紧,还可以做些计件加工的活计,赚些外快。至于到了明年,我要把咱们工厂的规模扩大到一倍以上。”
“而这三条如果有一样实现不了,就让我下台。如果开厂亏了钱,我也自己来赔。因为我来干是就为了咱们村全体的利益,是为了让大家一个不拉,都能过上好日子。大家说,行不行?干不干?”
而他的话音刚落,全场“哗”一下就象开了锅。
许多人一边鼓掌一边喊,“好呀!能人出来啦!”
“坚决拥护安支书的决定!”
“谁不干谁不是娘养的……”
“是龟孙子!”
“是狗日的!”
穷苦久了的农民就是用这样的语言来表明他们的态度,杂乱说明心齐,粗俗说明激动。
而随后,又让全场有一下子骤然静下来的缘故,那是因为兆庆当着大伙儿的面儿,现场真的拿出了五千元现金交给了村会计。
这些钱换手的过程,就像举行一个堪比敬神和叩拜祖宗的隆重仪式。
众目睽睽之下,几乎所有人都看呆了。
老半天才有人说,“妈呀,这么多钱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确实,没有什么比真金白银对穷惯了的人吸引力更大的了。
灵魂一旦觉醒,一旦看到希望,为了摆脱穷苦,这些农民甚至可以献出生命。
从这一刻起,龙口村就再也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