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显璋觉着这样相当浪费纸张,可又不忍剥夺他的天性和乐趣,于是就索性把家里书房腾出来一面墙,由着他的性子去涂画。
那种自由舒展,任意抒发的感受,让他至今难忘、感念。
而那面墙现在的用途也是依然如此,上面已经有了不少可爱的小房子、小鸡、小兔类的涂鸦。
只不过“画家”不再是他了,已经变成了常显璋的儿子常远。
洪衍武的话带给了水清相当大的精神启发。
无论是陈德元还是常显璋的做法都让她感到眼界大开。
她明显的感到了自己的失误,她认为和这两人相比,见识和心胸上,完全不如。
她更不能不承认,自己还不是个高明的家长。或许她简单和粗暴的方式反而又成为了孩子抵触心理的由头。
或许是她还没有真正学好辩证法,或许是她对儿童的行为理解过于片面,或许她也应该换一个角度看看自己的孩子。
想想看,洪衍武和陈力泉小时候放了火都没事,可水晓影干那么点事儿都要挨揍。也是有点太可怜了,她一定要对孩子好一点。一定!
那天,这种自悔的念头在水清心头徘徊了一天,就连下班骑车回家,她也一路都在这么想着。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偏偏事与愿违。
当她推开家门,看到自己房间里的一切之后,什么“可怜”的想法也没有了。
她的屋里,新刷的墙壁成了花脸,全是蓝色。
敢情今天下午,水晓影又来淘气,把一瓶子蓝墨水大半洒在了桌面上。
洪衍武灭火选择用尿。水晓影的创意却是灭水用纸。
不用说,挡墨水的纸当然是信手拈来,因此水清抽屉里其他带有文字的纸页,便一页一页做了牺牲。
这且不说,饱蘸了墨水的纸艳蓝无比。
于是小家伙又突发奇想,记起了电视上演过造纸的节目,开始变被动为主动。
索性将瓶里的墨水全部倒在玻璃板上,开始一张一张的制造蓝纸。
湿淋淋的纸张还得晾干啊,便又效仿古法,贴在墙上……
所以说啊,只要把情景代入一下。
上了一天班,累得筋乏骨软,心火直冒的水清,看着惨不忍睹的桌子,看着挤眉弄眼的花墙,看着已经“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日记和文稿,那火儿能不“噌噌”地往上冒吗?
对这样的怂孩子,不打能行吗?不报以老拳,能解恨吗?打!
“罪犯”年纪小,是没有认罪觉悟的,唯一的本事就是用哭博取同情和宽大。
而水婶儿又见不得这个,打不了两下,就跑来护着了,这一老一少简直逼得水清牙痒痒。
她被迫扔开孩子后,只能拿扫帚疙瘩指着水晓影,气急败坏地喊。
“哭什么哭?打你错了吗?你有脸哭吗?陪我东西!陪我的墙!”
水晓影则揉着屁股在嚎啕中咧咧,“以后……我挣了钱给……给您买新的……还不行吗?
水婶儿说,“瞧瞧,孩子懂事,不白疼。要不我给你买新的。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怎么样?”
水清气得不由一拍桌子。“还怎么样?那我稿子呢?您也陪?”
水婶翻翻眼睛看着闺女,立马不说话了。
可水清也就到这儿了,她还真不能不依不饶。
因为再说下去,水婶绝对会牵扯到更让她头疼的问题上去,那就是催她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