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后,洪衍茹也开了口,两边都劝上了。
“大哥,早上吃饭不还好好的嘛,你别对三哥这么横呀。你看,三哥和泉子哥离开家都那么久了,才刚回来就忙着给家里买东西。他们太不容易了,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就是再有道理,总得体谅一下别人的感受吧……”
“三哥,你也别生大哥的气,其实你们不在家的这多半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全靠大哥大嫂帮妈在撑着,他们还总惦记着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就这样,听到两边都在劝,洪家哥儿俩对视一眼总算都没再说话。他们也都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确实有点冲动,及时收住了闸。
按说这事儿到这儿就该结束了,可偏偏这个时候,六岁洪昀居然成了最后的引爆线。
这小子也不知打哪儿耍着冲锋枪跳了出来,跟着一端枪口,正义凛然地对着洪衍争就“突突”上了,嘴里还大叫着。
“坏爸爸!干嘛欺负三叔!买鞭炮,就买鞭炮!打你,打你……”
对一个父亲来讲,大概没什么事儿是比亲生儿子忤逆犯上,胳膊肘朝外拐更让他感到伤心、难过和羞耻的了。
眼前这副情景,当然让洪衍争勃然大怒。他在院里恼怒得简直像头狮子,一伸大手直接抓起洪钧,夺过儿子手里的枪扔在地上,然后一扒裤子就是响亮的两巴掌,嘴里还大骂。
“一把破枪,几挂鞭炮就给你收买了!怎么这么没出息!我让你长长记性!”
那小小的人儿哪儿禁得住这么重的手?当场就杀猪样的号起来了。“三叔”、“小姑”一通乱叫地求救。
洪衍武当然要拦。“大哥,要打打我,打不过咱说理。你跟孩子叫劲干什么!”
洪衍茹也不能不劝。“大哥,你轻着点儿,他那么小懂什么……”
就连泉子都说,“千万别打,小孩子都淘,说说就行了,为这个制气不值当……”
可洪衍争已经气到了极致。他不能允许儿子这样踩乎他的面子,更不能因为别人的相劝就轻易放过这小子!否则还得了?今后这种“大义灭亲”非成了常态不可!
更何况洪钧居然一句也不跟他认错和讨饶。反倒是开始叫妈,叫奶奶,叫爷爷。那副死皮赖脸的滚刀肉样儿简直像极了洪衍武小时候。要再放任自流,儿子非得学坏了不可!
老三这才回来多久啊,儿子就变成这样了!不行,今天非得给孩子板正过来不可!也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老子,什么叫爹!
就这样,三个人的劝阻根本没奏效,反倒给洪衍争的火气浇了通汽油。甚至就连洪禄承隔着窗户的喊话,洪衍争也不顾了。
他最后谁也没理,只当众说了一句,“今儿谁也救不了他!我自己儿子我自己管,就是打死他,也比洪家再长出一棵歪脖树强!”
然后,就像夹着只鸡似的,他强带着这棵“小树苗”进了东屋去“悉心栽培”了。
也就在一关门的时候,一场声势更大的嚎哭开始了,伴随着“啪啪”作响的声音,要用一个词儿来描述,那就是“暴风骤雨”!
自然,站在当院的仨人心里都挺不是滋味,谁都没心思干事儿了,面面相觑下,也不能不由衷地替洪钧的屁股感到肉疼。
好不容易半晌后,屋里动静渐歇,洪衍武这才开口说话。
“这父子俩怎么都这么傻啊,是不是小时候糨子给喂多了?一个自不量力跳出来管闲事,成事不足,自讨苦吃。一个是拿亲生儿子耍威风,只图痛快,不计后果。老大他也不想想,咱们洪家什么时候兴打过孩子,何况洪钧又是咱爸妈的心头肉。他居然敢当众驳咱爸的面子,行这种丢洪家体面之举。老爷子能轻饶得了他?你们说是不是?”
陈力泉咧咧嘴,根本没敢搭茬。
洪衍茹却望着北屋的窗户根儿叹了口气。
“三哥,不是我说你……你就别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