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那帮大院儿坏坯子也多。那些小子花花肠子不少,没事总四处寻摸‘拍婆子’。再加上冯娟长得挺漂亮,就更容易招事。于是为了保护这个妹妹,我自然就拿起了菜刀。”
“你说的有一点没错,胡同里孩子大多都挺仗义,肚子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儿,只要跟‘院派’干仗,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不少人会自发帮忙。所以我不但没吃过亏,还交了不少朋友。这么一来二去,我也就正式成了和‘院派’对擂的‘玩闹儿’一员,跟胡同里的那些哥们儿呢,反倒成了铁子……”
话到此时,一干听众全都面面相觑。杨卫帆的经历要从逻辑上讲,绝对可信,但也够另类的。要较真非作出个区别,说他到底是‘院派’还是‘玩主’,那谁也做不到。
洪衍武不由悻悻地说,“那你……你现在是连长了,你父亲应该是官复原职了吧?你还和胡同里的那些孩子们来往吗?”
这话却让杨卫帆苦涩地一笑。
“你其实是想说‘富易妻,贵易友’吧?你提起这件事来,让我更别扭。是的,‘九一三’之后,我父亲就成了第一波复出的干部,恢复了工作。那么我们家也就恢复了旧日的光彩。本来我也要跟大伙一样去下乡插队的,这就不用去了。而且经历过这场波折,家里人之间矛盾也缓和了不少。我妈就把我从冯奶奶家接回了大院儿。”
“但这之后,就全他妈变味儿了。不知为什么,除了冯奶奶本人,冯家人对我一下就生份起来。我再去看他们,只有客气,竟没有亲近了。都把我像大人物一样对待,就连那个妹妹冯娟也是一样。”
“我那些过去的朋友就更别提了。大部分人见我变得十分冷漠,敬而远之。一小部分则拼命巴结,托我给他们办留城,办参军。有的给他们办成了,他们竟又托我办别的事,有的没办成,他们背后就牢骚满腹。最后,我实在应付不过来,就只能找托词敷衍。其实我为这事没少和家里闹别扭,背地里也没少使劲,可最后还是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至于大院的那些孩子,我后来倒也认识了不少。可第一,我跟他们从小生长的环境完全不一样。他们玩过的、看过的、热衷的、崇拜的,我和他们找不到一点共同点。第二,他们之间特别喜欢比爹,彼此关系的亲疏远近都是靠爸爸的职务决定的,谈起军职来头头是道。尽管见我都是笑脸相迎,称兄道弟。可我也清楚,很少有人是真心实意的……”
听到这儿,洪衍武和其余几个人不由面面相觑,大家都滋味复杂地,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