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鸣沉默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认父亲的话有道理,也极富启发性。可还有一种情况,是这个办法也未能解决的。
“那他……那他要是不提要求,只为了报复,直接就把照片曝光了呢?我们就是算计了他的家人也于事无补呀!”
高作礼的右手使劲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皱皱眉头后又摊了摊双手,终于说出了一种解决方式。
“要真那样,我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但你和你的弟弟,也就只能怪运气太差了。恐怕也只有去自首才是唯一的活路。”
高鸣大惊失色,绝对无法接受。“自首?您没开玩笑吧。爸,我们可是你的亲儿子,何况我们根本就是被陷害的……”
高作礼干脆一拍桌子,用一句句的反问来质问儿子。
“这个我还不知道!可你们不认罪又能怎么办?真像你说的,去当逃犯吗?你也不想想,你们能逃到哪儿去?只要不出国境,早晚有被抓回来的一天。再说,你们还是军人的儿子。你们真跑了,家里又该怎么办?你觉得我和你们的母亲该如何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我还有脸在这里干下去吗?我要调动了工作,手里没了实权,你觉得你们又能在外面逍遥多久?记住,儿子,你要想做个真正的男人,就必须学会勇于担当一切结果,哪怕是最糟的……”
高鸣望了望父亲的眼睛,看到深不可测的目光正在冷冷地盯着他,但他却仍然无法满足父亲的期待。
“可是,可是爸,我真的不想坐牢呀!再说,再说这种罪是有可能枪毙的!您不能强迫我……”
高作礼真是不愿再看见儿子那张懦弱的脸了,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窗户旁边,然后才望着窗外不紧不慢地说。
“你以为你的父亲还会害你吗?我也不瞒你了,前些年住在三楼一直写交代材料的那个腿脚不便的将军,不仅是位开国元勋,也是我过去在“总参三部”时的最高领导。老人家后来去了福建治腿,但现在却已经回京就要复出了。我这几年鞍前马后照顾他的情分,一点也没白费。这次老人家回家还惦记着我,上面已经有消息,说马上就要给我再调一个级别了。有这么一个保护神在,要真出了事儿,我们满可以去求他的。可是你要是没有勇气面对,让我威严扫地,落一个丢人再丢官的下场,那我可就真保不住你们俩了!该怎么办,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良久良久,父子俩之间再也没有对话。高作礼就一直静静地站在窗户旁,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高鸣当然知道父亲的话颇有道理,也为父亲即将获得荣升十分惊喜。但是,他还是觉得父亲太过狠心了。换句话说,他自己始终难以鼓起承担这种结局的胆量。
而高作礼却因为一直没得到儿子充满勇气的回复。心里不但感到了极度疲劳,也觉得胸口隐隐地有些憋闷。
本来,他只是想通过假设的方式,用这种几乎不会发生的情况,来作为今日最后的一关考教的,却没想到儿子竟然考了个极差的分数。看来,他还不能就此踏实地放心,对儿子的教导之路还有很长的距离要走。
因为他的儿子尽管头脑还算出色,但至关重要的东西却也有着明显的欠缺,那就是勇气和担当。要是不能弥补这项短板,恐怕前程也就有限得很了。
也不知为何,这让他不禁联想起洪衍武面对枪口还敢于威胁自己情景,甚至因此竟萌生了一个纯粹属于异想天开的念头。
那个根本就不知道怕为何物的小子,要是自己的儿子,又该是多么地好呀!
高鸣如果有他那种破釜沉舟的狠劲,这辈子未必不能触及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