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长房是长房,二房是二房,要从开枝散叶来说,我们已经不是一回事了。想当初我拉过你二叔,是他自己要回去的。真要再见面,会有多尴尬?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他错了?”
“说到底,既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就要他自己承担后果。而且不光是他,连我也要承担后果。一个军统的印记,让我一辈子只能窝屈在这里。我埋怨什么了……”
这一席话将洪衍亢说得瞠目结舌。
他不由带着哀求,叫了一声“爸”,可才张嘴没说上两句。
洪福承就已经彻底不耐烦了。
“行了,言尽于此,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还是那句话,我已经老了。要的就是安宁和平和,你不要再生事了。出去吧,我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说着,吐出一口烟雾,便把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可虽说是闭着眼,但他的脸上却庄重严肃,饱含威势,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玉皇大帝。
很明显,这是他在对儿子表示发自内心的厌弃。
这下洪衍亢也没了话,他只知道父亲冷,却没想到会这么冷。
他原本以为是异性兄弟们阻挠他回京的事,父亲终究会念一些手足之情。
现在看来他错了,他再不会对父亲寄予任何希望,也对这个家,死了一切念想……
世事无绝对。
尽管同样是拒绝,同样是“相见不如不见”。
但有的时候却并非真的冷漠,而是带有热度的。
甚至是相当炙热,足以熔炼出最无奈的眼泪。
比如说京城机场,“刺儿梅”就正在淌着泪,为一个“国际友人”送行。
最后分别的时候,“刺儿梅”恋恋不舍的拉着对方的手不愿意放开。
“心儿啊,你就这么走了?你才回来几天啊,不是说好了留下过节吗?你连顿饺子都没吃,就这么突然要走……”
那个“日本友人”右半张脸上裹着绷带。
另外半张堪称美艳的脸,先后显露出淡淡的低落与无奈。
“该见的都见了,该了解的情况都了解了。不走还留下干什么?”
“京城现在是我的伤心地了,过不过节又有什么意义?以后我都不会再来了。”
“你记住,糖心儿死了,以后世上没有这个人了,只有一个日本籍的韩国人,金素妍。”
跟着又安慰似的对“刺梅儿”说,“不过,你别多想,我们永远都是好姐们。你要想见我了,没关系呀。我们还可以在沪海见面。我也在想办法给你办个护照,到时候我带你在日本好好玩玩。”
“刺儿梅”强自笑了一下,可随后又哽咽了。
“你……你真的甘心?真的不会后悔吗?我了解你,你的性子,不应该这么容易放弃。难道你……你连小武都恨上了?”
这话终于让“国际友人”变得有些激动了。
“是,我不甘心!我躲在汽车里面看着,确实恨!谁抢了我的,我就得让谁付出代价!”
但随后克制了一会,她的悲伤和软弱却取代了咬牙切齿。
“可……可我也知道,这大部分是我的错,是我自作自受,我怪不了别人。小武肯等我那么久,还把当妻子一样下葬。已经很对得起我了……”
“哪怕就连她也是……我想象不到,为了那么个没妈的孩子,她居然付出了那么多。她是个好人……她让我想起我的师父‘阿狗姐’和我的干妈……”
“所以……所以……我恨得是我自己!我不能夺走他们的幸福!特别是对她,我下不去手!看到她和那孩子在一起,我就想起我小时候。也许我能狠毒的去伤害任何人,但却不能碰她一根手指头……你……你明白吗?”
说到这儿,她的眼泪也喷薄而出。
而这些话就像一场情感灾难,彻底引发了两个女人的抱头痛哭。
周围人人侧目,没人知道这个特殊的日子,她们为了什么而嚎啕。
每个人的目光都像机场的灯光一样冷淡,对她们避而远之。
相见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