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过去谈钱者鄙,到如今“全国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待开张”就能说明人心巨大的转变。
而这种心态转变又导致了商业氛围的变化。
特别是近年来由于商品种类开始变得多样,许多商品不好卖了,企业和商业系统的职工收入又都开始与效益挂钩。
于是,各种邪门歪道也不分公的私的了,一起开始横空而出。
像京城晚报就刊发了一封读者来信《并无散装华姿香波出售》,来反映在夜市买到假货的遭遇。
原来,这位读者从“东华门夜市”买了一瓶散装华姿洗发香波。
回家一用,发现和以前买的原装洗发香波完全不一样。
不但气味差异很大,使用效果也很不好。
后来,他写信给生产厂家,方知上当受骗,买到的是冒牌货。
而国营商店也好不了多少。
没几天《京城晚报》又刊登了一件新闻——在“大栅栏”的一家国营百货商店,打折甩卖的库存羊毛衫就遭致了顾客集体退货。
敢情有人发现了在羊毛衫的包装纸上写着是沪海生产的腈纶商品。
当时售货员还不肯承认强词夺理,说“纸是纸,货是货,纸货各不相干。”
结果有一位懂行的顾客,拿火柴当场试验,发现羊绒衫材料烧过是硬的,确定腈纶无疑。
在场的群众都忍不住义愤填膺,这家百货店才肯给这些顾客退钱。
但最严重的问题,其实还是出现在冰箱上。
这一年,京城市场上电冰箱供不应求。
尽管物价局明确电视机、电冰箱等高档耐用消费品不会涨价。还发出《加强电冰箱价格管理的通知》。
但不同百货公司电器柜台上的同款电冰箱产品,价钱很有可能能差出几百块,这完全是因为“批件”在倒腾加价的关系。
总之,人们的道德观似乎也抵不住金钱的诱惑下降了。
开始信奉无所不用其极,能赚钱就是好汉的道理。
但这还不是全部,就连文化娱乐也开始变得扭曲,变得让人感到邪性。
像电影院吧,这一年国产电影的票房成绩开始大幅下降。
头半年,除了陈氏父子的那没有厂标,差点胎死腹中的《父与子》大受欢迎之外。
就再没有什么国产电影能有一半以上上座率的。
连电影放映员都觉得无奈和颓废。
他们特别纳闷一点,咱们的导演,干嘛就非得拍那些去外国拿奖,而国人又不爱看的电影呢?
什么时候能拍出《第一滴血》这样场场爆满的片子,那才叫本事。
而电视剧《沪海摊》的播映,虽然满足了国人们的感官刺激需要,胜景空前。
但是洪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竟然介意起这部剧的不真实和格调低劣来。
洪禄承认为剧中人物、事件、乃至发型、服装、语言,丝毫没有当年“沪海特点”。
演得根本就不是什么“沪海摊”而是“香港摊”。
王蕴琳更是觉得这电视剧胡演一气,表现的只是一些交际花、刺客、打手、流氓之间的恩怨情仇,会对孩子产生消极的坏影响。
为此,洪家专门发布了一项禁令,禁止此剧于家中播放。
就连洪衍武偷着给小洪钧看了两集录像带被抓住了,还惹得老爷子、老太太老大不高兴呢。
结果没有丝毫法外容情,反而杀鸡骇猴、以儆效尤了。
这叔侄俩不但丧眉耷眼挨了好几天的呲儿,洪钧还被罚刷了一个月的碗呢。
之后也绝了,沪海马上就爆发了一场赌博风大案。
参赌人数之巨简直令人吃惊,而且成员不但有学生、教师、还有干部。
京城也被查出了好几起在小录像厅里,打着看《沪海摊》名义,插播隐晦电影的案件。
就好像为这部电视剧的不良影响背书似的。
这自然又加重了洪衍武和洪钧的“罪孽”,让他们俩在家连喘口气都得小心翼翼。
瞧这日子过得,说来说去,只不过看了两眼许文强和冯程程嘛。
竟然就压抑到了好像有今儿个没明儿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