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慢慢地吃完午餐后,波尔查只是感觉疲劳远远没有祛除,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跟费尔扬斯讲起那些曾为他津津乐道的往事。雷翁奚罗在克德尔克两个月里赶走了四次强盗,收到了五封邀请函。那些骑着高大的骏马,身着华美制服的皇家信使们一个接着一个来到克德尔克,带着他们那标志性的微笑与国王亲笔书写的信纸,用着不同的语言念出那些在当时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名字:赛加,亚尔格罗克,哈基姆,拉格纳,葛瑞福斯。最后他们又都统一地阴沉着脸带回了信封与腰带,雷翁委婉而干脆地回绝了他们所有人的邀请,直到一个月后,瑞伊斯攻克拉那与阿乎恩堡的消息与一位自称是斯瓦迪亚王国的信使同时到来。那位信使只骑着一匹瘦弱的旅行马,身上的衣着十分的朴素,但威严的神情与庄重的语气却是他信使身份不容置疑的证明。他带来了哈劳斯国王的亲笔信与斯瓦迪亚王国那最令人熟悉的骑士腰带。信上言明希望雷翁能够立即去向哈劳斯国王宣誓效忠,言辞恳切同时具有威严,而克德尔克则将成为雷翁的领地。雷翁并没有犹豫,也似乎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就像他早已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一样。他只是淡淡地跟大家说明了事项,让法提斯带着大家留在克德尔克,而他自己则跟信使去往提尔堡。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那天的夕阳正缓缓下沉,他的身影在原野上显得渺小而虚弱,而他的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斯瓦迪亚新兵,后面一匹匹驮马满载着的甲胄与武器闪闪发亮。
波尔查干咳了两声,似乎回忆于他也十分吃力。他的讲述十分的缓慢,就像精益求精的工匠缓慢地打磨着工具那样。费尔扬斯认真地听着,没有注意到时间已将近傍晚,苍茫的暮色笼罩着原野,空旷旷的草原上偶尔传来几声马蹄踏地的声音,显得十分的孤寂。波尔查望了望费尔扬斯,似乎有些愧疚,他实在是有些累,费尔扬斯自然觉察了出来,感激地看着波尔查。
当深夜来临的时候,整个庄园都显得十分的安静,月光冷清地洒在大片的田野上。老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他看着自己那把磨好的挂在墙上的刀,依旧想起了许多年的那个不安的惊惶的夜晚。卡拉德人和库吉特人的形象在他的记忆中混淆在一起随即又分开,他竭力要把这两种形象分离的鲜明而又清晰。冲动恐惧与克制交织在一起,他不知道内心那种暴力的欲望与冲动来源于何处。他终于还是睡不着,起了床,把刀解了下来出了门。刀在冷冷的月光下闪闪发亮,如同一块晶莹的冰块。他突然感到彻骨的寒意,令他有些哆嗦。他随即想动一动,等到把体力都耗尽了应该就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他曾经在这样的夜晚跑到外面杀死两三个响马,换得一个晚上安稳的睡眠。如今他已老了许多,不再这样做,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带上他那把刀,然后四处走走。走着走着,他来到他院内的小屋,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他似乎是不自觉地去打开了波尔查房间的门,就像一个小孩被卷进车轮底下那样,之后的事情似乎他没有办法阻止与干预。波尔查睡得很香,他在梦中又记起那个光明而晴朗的中午,那个怯懦而落魄的商人以及他温和友好的眼神,这使他的嘴角流露出微微的笑意。老人感觉到自己又充满了活力,然而这种活力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他也明白这活力源于某种他无法克制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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