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仇真结大了。”
“呵,堂堂珠江侯连宴会都不能参与,鹿门军做初一,就不要怪张龙象做十五!”
“算了,他们之间的事,咱们不参与,只论诗词!”一位老人道。
赣州知府立刻笑呵呵道:“今日,不谈恩仇,只论诗词!”
话音刚落,第三道舌绽春雷的声音在赣州城上空炸响。
“三题鹿门军!”
满场读书人的神色都变得格外怪异,齐齐望向鹿门军将领所坐之处。
那些将领有的因羞愧面红耳赤,有的因愤怒而满面通红,除了鹿门侯,无人保持镇静。
“有完没完了!”韦长弦低声怒道。
随后,那声音继续诵诗。
“泽国江山入战图,
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王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
最后一句诵出,仿佛有万骨围城,杀气弥漫,死意冲天,整座赣州城如冬季的田野,一片死寂,鸡狗不鸣,许久之后,城中处处响起孩童的哭喊声。
“横空盘硬语!”诗痴老人突然长叹。
但是,其余读书人都闭着嘴,实在不好接口,因为前面说只谈诗词不论恩怨,可若是讨论这首诗,绝对避不开恩怨。
过了好一会儿,诗痴老人微笑道:“既然无人开口,那老夫当这个恶人!”
鹿门军众将个个色变,完全不知道怎么说,因为这首诗比第一首更加诛心,韦长弦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这《三题鹿门军》中,第一句‘泽国江山入战图’大气磅礴,作出此句之人,必然胸怀非凡。单读此句,眼见江南水道密集之地的国土纳入战图,十分豪迈,但与第二句相连,诗意却出现极大的变化,战事一起,江南百姓连打柴度日都做不到。”
“至于第三句‘凭君莫话封王事’,不知是劝诫还是讽刺,至于应该理解为‘请君不要再说积累战功封王这种话’,还是理解为‘凭你这种不顾士兵死活的将军不配妄谈封王’,诸位自便。至于最后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诗意当没有歧义,应为‘因为每位将帅的功业,是由万千士兵的白骨垒叠而成’。”
诗痴老人叹道:“十年牢狱之灾,造就文界大才。一题‘山外青山楼外楼’,二题‘位卑未敢忘忧国’,三题‘一将功成万骨枯’,当真如‘横空盘硬语’,震撼人心。千百年后,三首诗哪怕尽皆镇国,老夫也不吃惊。好一个‘一将功成万骨枯’,仅此一句,便有镇国之风。”
诗痴老人说完,低着头,细细琢磨。
赣州知府笑道:“您老这句‘横空盘硬语’同样是难得的佳句,与张鸣州的诗词遥相呼应。”
诗痴老人当真痴迷,竟然一语不发。
赣州知府不以为意,余光发现那大学士荀天凌竟然也跟诗痴老人一样,盯着刚刚写完的诗页,不时发出叹息之声。
“当今世上,能与张龙象同日而语之人,唯有方虚圣。只不过,方虚圣的诗词里没有如此悲愤,也没有如此……如诗痴老人所说,没有如此‘硬语’。”荀天凌道。
诗痴老人笑道:“那是自然,方虚圣毕竟年少,军伍经历不足,在这方面不如军功传家的珠江侯。”
.(未完待续。)